“你应该来圳城没多久吧。”
他长吐了一口烟，接着把头悬到阳台外面看着天空。
“怎么说？”
我反问道，我明显能感觉到他话里有话。
“如果你在圳城再呆几个月，你就会明白他们今天为什么会来找你。”
杰哥转头看向我的表情，就像我在村里看那几个要鱼的小屁孩一样。
“叶飞和叶扬，还有我们奎哥，还有谢广豪，被道上人称为化岗三虎。”
“谢广豪？是不是五里乡的谢广豪。？”
这个名字突然又被提起，不免让我感到好奇。
“怎么，你认识？”
他好像也很好奇。
“不认识，听我朋友说过，你接着说。”
我哪里会认识，甚至都不算见过。
“别说你朋友在那里借钱要利息，就是奎哥过去借钱也要利息，当然，奎哥不会问他们借钱。你认为只是少20块的利息，可是你坏了他们的规矩。你还先动手，这不摆明想压他们一头，砸他们场子吗？”
杰哥说完，烟也抽完了，他把烟头一丢，往大厅走去。
我站在阳台上，又点了一支烟，这两天烟瘾突然变大了。
我在脑海里不停的理解着杰哥刚才说的这段话。
没想到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的规矩，难怪出门的时候，驼爷让我不要混社会。
可惜他后面说的话我没有听清。
不管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大不了离开这个地方，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去别的地方。
赵楠怎么办？胖子怎么办？
脑袋里面一片混乱。
“阿皮，阿皮”
杰哥在客厅对我喊着。
我连忙丢掉烟走了过去。
“奎哥找你。”
我走进大厅，不由自主的往沙发上看一眼，震哥不见了。
难道他们回去了？
“砰砰砰，奎哥。”
“进来”
我推开门，扬哥真的不在了。
我走到奎哥的对面坐下。
还没有等我开口，奎哥先开口了。
“你知道老田看上你什么吗？你是不是在心中认为他是看上你能打，可以护着店子不让阿勇闹事，阿勇在我们面前就是个屁。”
奎哥的脸色没有扬哥来之前好看。
说话的语气有指责，也有调侃。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欢哥竟然笑出声来。
话说回来，当时我还真是这样想的，自认为因为有我，小勇子才不敢欺负老田。
现在想来，当时真的好无知，好可笑。
我尴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没敢说话，此时的我就像一只小鸡，听着老鹰讲它俯瞰大地的辉煌。
“他看中你救兄弟时的胆量和义气。我和老田在化岗这一块呆了20年，我从来没有见他为谁如此紧张过，。”
听到奎哥这样说，我的眼眶红了，低着头一动不动。
“唉，我去睡觉了。”
奎哥说完，就往外面走去。
“谢谢奎哥。”我站起来说道。
“阿皮，事情已经摆平了，以后做什么事，别太冲动，这里面水深着呢，快回去吧，老田那边也该忙了。”
奎哥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一只手攀在门把手上扭头说道。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欢哥拍拍我的肩膀也走了出去。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老田安排的，他知道扬哥今天会去店里找我。
所以安排我在奎哥这里避一下风头，借着是奎哥小弟的名号，让奎哥帮忙平了这件事。
想必为了让奎哥帮我平事，老田没少说好话。
我飞奔下楼，打车往水店赶去。
我刚走到巷口，就看到老田在店门口喝茶。
我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谢谢老田。
对不起老田
我感觉哪句话都表达不了此时的心情。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溢于言表。
感激和忏悔的真诚，溢于言表。
“愣着干嘛，别傻站着，坐下喝茶。”
老田端了一杯茶过来。
“老田，我。”
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特别是刚才我还误会是他出卖了我。
瞬间感觉自己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啦。我打了你一耳光，你不在心里怪我就好。”
我抬头看着老田，又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驼爷的影子。
驼爷也说过相似的话：我敲了你一烟杆，你不在心里怪我就好。
“老田，谢谢你。是我太冲动，连累你了。”
我在驼爷面前都没有这样认过错。
“大男人，不要唯唯诺诺。不过，我挺佩服你的胆量，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那种地方，你都敢先动手。”
老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眼里全然没有了昨天晚上在大排档吃饭时的呆滞和茫然。
“记得小成吗？他就是爱玩老虎机，爱赌，最后欠钱跑路了。最后还是我帮他还的账。”
难怪老田一直没有提起他。
现在想起来，给他送西瓜那天，他的问我那么多毫无逻辑的问题，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也爱赌，我说不赌，他才想着和我一起吃饭。
“他离开的前一天还问我借了两次钱，第一次说妈妈生病，第二次说弟弟读书。”
“咳咳”
听到这两个理由，刚喝进去的茶水突然呛了一下。
这以后万一我妈和我弟弟真有个什么事需要钱，我还怎么开口。
没想到后路竟然被一个赌鬼堵死了。
“怎么了？”
老田看我呛着了，关心问道。
“烫。”
我随口说了一句。
“烫？，这杯茶还是你从麻将馆出门那会倒的，现在还烫？你真是鬼日毛头。”
老田一本正经的样子属实有点可爱。鬼日毛头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是他老家的方言吧，这个时候说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词，我才不问他。
我们聊着聊着，关系又缓和了。
本来我和老田之间，就没有什么事。
送了20多桶水准备下班了。
老田突然叫住我。
“给，如果你来得早，你就先开门。”
老田把卷闸门的钥匙交到我手上。
“好。”
其实我早想开口说这个事情，但是害怕自己高估了在老田心中的分量，一直没敢开口。
今天老田主动给我，我想这也是他对于我们之间忘年交的一种肯定。
推脱倒显得我不识好歹。
虽然店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钥匙还是沉甸甸的。
没想到，经过这件事，我和他之间走得更近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