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一声清晰无比、在冷风里传得老远的落锁声,像个冰冷铁硬的句号,狠狠地砸在门板上,也砸在门外秦淮茹那彻底垮掉的心上。这声音,也像一声锣响,穿过了四合院的上空,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一个老黄历,彻底翻篇了。新的日子,不管你乐不乐意,它就这么来了。
那一声落锁,关上的,不单单是一扇木头门。
最先感受到这冲击波核心威力的,自然是贾家。
秦淮茹在傻柱门外呆立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觉得那一声落锁,像是一把冰冷的铁锥,狠狠凿穿了她所有的侥幸和伪装。
寒风刮过她泪痕未干的脸,刺骨的冷,却比不上心底那瞬间冰封的绝望。
她是怎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的,记忆已经模糊。
只记得推开自家那扇同样破旧、却再也等不来“意外之财”的木门时,婆婆贾张氏那充满期盼、旋即转为刻薄咒骂的嘴脸,以及棒梗、小当那饿得发绿、带着询问和失望的眼神。
“钱呢?借到没有?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傻柱都拿捏不住了?!”贾张氏见秦淮茹两手空空、脸色灰败地回来,顿时从炕上支棱起来,三角眼里射出怨毒的光,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秦淮茹脸上。
秦淮茹像是没听见,木然地走到炕边,瘫坐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
“妈……我饿……”小当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傻叔……不给咱家带饭了吗?”棒梗也嘟囔着,语气里带着不满。
孩子们的声音,像是一把把盐,撒在秦淮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她猛地闭上眼,两行冰冷的泪水无声滑落。完了,彻底完了。傻柱这最后一条路,被他自己,也被那个该死的李青云,亲手堵死了!
贾家陷入了一片真正的、而非表演出来的愁云惨雾之中。
咒骂声(主要是贾张氏)、哭泣声(小当)、不满的嘟囔声(棒梗)和死寂般的绝望(秦淮茹)交织在一起。
往日里,即便困难,总还有傻柱这个“兜底”的希望在,如今,这希望彻底破灭,露出了底下狰狞的现实——这个家,真的要靠她秦淮茹那点微薄工资,和往日可能再也借不到的零星接济,来硬扛了。
“活不下去了……这真是要逼死我们一家老小啊……”贾张氏拍着大腿干嚎,但这一次,声音里少了往日的底气,多了几分真实的恐慌。
秦淮茹猛地睁开眼,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看着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看着只会咒骂撒泼的婆婆,一股从未有过的、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她的肩头。
她第一次,真正开始、并且不得不开始,严肃地考虑一个她以往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愿去深想的问题:是不是……真的要去干些更辛苦的、她以前看不上的零工了?比如,去街道办的糊纸盒小组?或者,去煤站帮忙捡煤核?哪怕工钱少得可怜,哪怕又脏又累……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带着一股令人屈辱却又无可奈何的冰冷,扎进了她的心里。
贾家的混乱与绝望,只是这巨大涟漪中的一环。整个四合院,都在这声落锁之后,感受到了一种无声却剧烈的震荡。
家家户户,门窗之后,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傻柱真把秦淮茹关外头了!钱也没借!”
“我的老天爷……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看来是真醒悟了?被后院那位给点拨明白了?”
“这下贾家可惨喽,没了傻柱这个钱袋子,看他们怎么过!”
“活该!早就该这样了!吸了人家多少年血了!”
“嘘……小点声!不过话说回来,这院里最后一条‘吸血链’,看来是真被斩断了!”
议论声中,充满了对贾家未来的看衰,对傻柱转变的惊奇,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后院李青云那深不可测的影响力的、愈发清晰的认知与敬畏。
风向,彻底变了。
以前,三位大爷虽然倒了,但院里总还有些暗流涌动,有些人对李青云是又怕又不服,觉得他不过是仗着些非常手段。
可傻柱这件事,李青云没有直接出面,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看似随意地“点拨”了几下,就让院里最难啃的“傻柱-贾家”联盟土崩瓦解!
这份无形的影响力,比当初拿出录音证据扳倒易中海、刘海中,更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发寒!
这意味着,在这座四合院里,李青云已经不需要亲自下场去争、去斗。他的意志,他的理念,已经开始通过他影响的人,无形地改变着院里的生态和规则!
连平日里最是官迷、也最是识时务的刘海中,在自家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只是躺在炕上,望着黑黢黢的房梁,长长地、绝望地叹了口气,彻底熄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他知道,这院里,以后只有一个声音了。任何试图挑战这个声音的人,都会像易中海、像贾家一样,被碾得粉碎。
阎埠贵更是关紧了家门,捧着那本已经被他翻烂、批注密密麻麻的《无线电入门》,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庆幸自己早早“弃暗投明”,后怕当初若是站错了队……他看着书中那些在李青云点拨下才豁然开朗的知识点,再想想院里如今的局面,不由得对那个年轻人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畏惧到了骨子里。
一种新的、以李青云为绝对核心的秩序,在这看似平静的余波中,悄然确立,坚不可摧。
而这场风暴的另一个中心,傻柱,却处在一种奇异的平静之中。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一阵短暂的、如同失重般的虚脱。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后悔,不是空虚,而是一种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近乎轻松的疲惫。
他回到屋里,继续啃完了那个冰冷的窝头,然后打水,仔细地清洗了自己,甚至找出了一把生锈的剃刀,笨拙地刮干净了乱糟糟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