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斩出,并非直接劈向巨蟒,而是以一种玄妙的轨迹,划向那连接神界与人间的、无形的味觉污染通道。
就在李修罗的剑光触及那无形通道的刹那,庞大的信息流伴随着无数尖啸、哀嚎与癫狂的笑声,逆流涌入他的神念。
他看到了。
在人间最繁华的“饕餮之都”,一座名为“猎奇天堂”的巨型建筑内,正在进行一场名为“深渊回响”的终极晚宴。
主办者是一位凭借基因药剂获得近乎永生,却因此味觉麻木的星际富豪。他悬赏天下最“极致”的滋味,而今晚,是他得偿所愿的时刻。
宴会厅中央,并非传统的餐桌,而是一个巨大的、由强化玻璃围成的生态箱。箱内模拟着某种异星沼泽的环境,黏液般的藤蔓缠绕着发出惨绿色荧光的蘑菇。而在沼泽中央,匍匐着一只“星界迷踪兽”的幼崽。这是一种极其稀有的星空生物,成年体拥有穿梭维度的能力,而其幼崽,据说在感受到极致的恐惧时,体内会分泌出一种能让食用者体验“濒死快感”的激素。
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厨师”,手持一柄高频振动解剖刀,正缓缓靠近那只瑟瑟发抖、发出呜咽般精神波动的幼兽。他的动作充满仪式感,仿佛不是在施暴,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献祭。
周围的宾客们,穿着最顶级的纳米礼服,眼中却燃烧着与神界厨神如出一辙的、野兽般的饥渴。他们通过植入视网膜的神经连接装置,共享着幼兽的恐惧感知,并以此为佐料,刺激着自己早已麻木的味蕾。
“第一道,‘初啼的战栗’。”面具厨师的声音经过处理,冰冷而无情。振动刀轻轻划破幼兽的表皮,并非为了致命,而是为了制造最大限度的痛苦。一滴闪烁着星辉的血液渗出,被特制的器具接引,滴入宾客们面前小巧的琉璃杯中。
宾客们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瞬间,他们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与极致愉悦交织的扭曲表情,有人甚至失态地发出嘶吼。他们尝到的,不仅仅是血液的滋味,更是那只星界迷踪兽幼崽对这个世界最初、也是最深的恐惧。
李修罗的神念如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一个宾客的灵魂,看到了他们内心深处被无限放大的阴暗:对衰老的恐惧、对权力的贪婪、对平凡的无尽厌倦……正是这些,让他们对如此残忍的“滋味”趋之若鹜。
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他的神念继续蔓延,看到深山之中,偷猎者用特制的音波武器,逼迫灵狐在极度惊恐中产下“怨念之崽”,只为取其心脏,炮制一道据说能窥见未来的“狐心诡宴”;看到海洋深处,潜水艇用强光刺激沉睡的古老贝类,在其愤怒张开贝壳的瞬间,掠夺其酝酿万年的“生命珍珠”,制成能短暂提升精神力的“珍珠泪”;看到实验室里,科学家们用电流刺激基因改造生物的特定脑区,只为让它们的肌肉在死亡瞬间产生某种“绝望的芬芳”……
一张庞大而黑暗的“美食”网络,覆盖了整个人间。顶端是神界厨神那扭曲的“道”,下方是无数被贪婪驱动的追随者、食客、商人、猎手……他们共同编织着这场以生命为祭品的、无止境的恶之筵席。
厨神的力量,正是通过这张网络,汲取着人间的贪婪与恶念,不断壮大,反过来又加深着这种扭曲。这是一个自我强化的、濒临失控的恶性循环。
神界后厨,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厨神的攻击愈发诡异莫测。他不再仅仅操控火焰,而是将整个“万味斋”化为了他的领域。他挥手间,能撒出“万年孤独”的盐晶,让李修罗瞬间感到被整个宇宙抛弃的彻骨寒意;他能泼出“嫉妒之醋”,引动心神中潜藏的细微杂念,使之化为啃噬理智的毒虫;他甚至能操控“时间之油”,让李修罗周身的时光流速忽快忽慢,干扰其完美的战斗节奏。
他的厨艺,已不再是创造,而是成了最恶毒的武器。每一种极端的“滋味”,都成了他攻击的手段。
“感受到了吗?!”厨神在狂舞的幽火与四溅的诡异调料中咆哮,“这就是味道的力量!超越了善恶,直指本源!痛苦、恐惧、孤独、嫉妒……这些最‘真实’的情感,才是宇宙间最极致的调味品!你们所谓的温暖、感恩、珍惜?不过是弱者自我安慰的寡淡鸡汤!”
李修罗的身影在密集而诡异的攻击中飘忽不定,他的“正理”剑光每一次斩出,都精准地切开扑来的味觉幻象,斩断试图缠绕他神魂的贪婪丝线。他的防御,并非依靠蛮力,而是基于一种不可动摇的“理”。
“你的道,走歪了。”李修罗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穿透一切迷障的力量,“你将手段当成了目的,将刺激误解为美味。真正的极致,并非向外穷尽猎奇,而是向内发掘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