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慈恩僧预言
唐德宗年间,有个叫王蒙的读书人,跟当时的宰相赵憬是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老朋友。赵憬知道王蒙有当官的本事。正好王蒙刚卸任吉州新淦县令,来京城拜访他。赵憬见到老朋友,高兴得不得了,好吃好喝招待,还送了不少东西。
那时御史台缺人缺得厉害,连皇帝德宗都发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填坑。赵憬就琢磨着把王蒙安排进去。
有一天,王蒙闲着没事,溜达到慈恩寺去玩。寺里有个会看相的老和尚,盯着王蒙的脸看了半天,摇摇头说:“老兄啊,我看你这脸色,可没啥喜气儿。将来啊,你顶多能在边疆当个一年半载的‘御史’,那就算到头喽!”王蒙一听,哈哈大笑,觉得这老和尚胡说八道:“我兄弟可是当朝宰相!还能亏待了我?”压根没当回事,乐呵呵地回家了。
第二天,赵憬瞅准机会跟德宗皇帝说:“陛下,御史台实在缺人,尤其是监察御史这个位子,急缺啊!臣想推荐两三个合适的人选。”德宗皱着眉头说:“朕不是不想补人,可这官位得找刚正不阿、德才兼备的老实人。朕看你们啊,八成就想提拔那些京城里油嘴滑舌的公子哥儿吧?要是那样,还不如空着呢!”
赵憬赶紧顺着杆儿爬:“陛下圣明!臣的想法跟您一样,正打算从地方上的录事参军或者县令里头挑人呢!”德宗一听,龙颜大悦:“好!这才是朕的意思!你心里有合适人选了没?”赵憬立马举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王蒙。
赵憬从宫里出来,正美滋滋地,迎面撞上了管财政的大臣裴延龄。裴延龄看他满面春风,酸溜溜地问:“哟,宰相大人,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奏对很称心吧?”赵憬懒得搭理他,没吱声就走了。裴延龄气得在后面直跺脚,骂骂咧咧:“呸!看你这老东西能得意几天!走着瞧!”
等裴延龄自己进去汇报完工作,故意问皇帝:“刚才赵憬跟您说什么好事儿了?瞧他高兴的。”德宗随口说:“哦,赵憬挺公道的,跟朕商量御史台补人的事。”裴延龄眼珠一转,立刻挑拨:“哎呀陛下,这可大大不妥!您怎么能信他呢?赵憬身为宰相,他哪能真知道地方上那些小官是好是赖?他举荐的那俩人,肯定有人跟他吹过风!赵憬自己根本不清楚底细,这里头绝对有私心!您只要问问他怎么认识那俩人的,就全明白了!”
过了几天,德宗果然问赵憬:“爱卿啊,你是怎么知道那两个人不错的?”赵憬是个老实人,没多想,照实回答:“回陛下,一个是臣的故交,另一个跟臣沾点远亲,所以臣了解他们。”
德宗听了,没说话,心里却犯嘀咕了。后来裴延龄又进宫,德宗就跟他抱怨:“赵憬举荐人的事,还真让你料中了。”结果,提拔王蒙他们当御史的事,就这么黄了。
王蒙只好灰溜溜地回了老家。没过几年,赵憬也死在了宰相任上。又过了些年头,边疆的一个元帅看王蒙有点本事,就请他去做幕僚,给了他一个“假御史”的名号。王蒙这才想起当年慈恩寺老和尚的话,真就只当了个“一年边上的御史”,不由得长叹一声,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2. 朱悦的缩地术
唐朝鄂州有个军官叫陈士明,年轻时长得精神,身手也矫健。他有个特别的爱好——斗鸡!家里养了一大群,从鸡雏开始就琢磨哪只厉害哪只怂,光听鸡叫声就能分辨出毛色好坏。
他邻居里有个姓朱的老头,叫朱悦,是个有道行的人,会一种神奇的“缩地术”。老头在鄂州城边盖了房子,挖了池塘,四周种满果树草药,亲手栽的松树桂树都长得有十人合抱那么粗了!老头深居简出,从不进城瞎逛。因为跟陈士明是邻居,两人偶尔也来往。
陈士明仗着年轻,又觉得老头没啥了不起,对朱悦不太恭敬,有时还嬉皮笑脸地逗弄老人家。朱老头被他烦得不行,有一天说:“你这小兔崽子,真是没规矩!你是不是把老夫当成隔壁没见识的老王头了?行,今天老夫就露一手,让你开开眼,看看你受不受得住!”
陈士明家离朱老头的院子也就三百来步远。朱老头拿出酒来请陈士明喝,喝到一半,突然说:“去,回家把你那只最厉害的斗鸡抱来,咱俩斗一盘!”陈士明心想:“这有啥难的?”放下酒杯就往外走。
谁知这一走,可邪门了!从大清早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愣是没走到家!他感觉自己至少走了五十多里地,累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可回头一看,朱老头那院子还在百步之内晃悠呢!这下陈士明可吓傻了,知道遇见真神仙了!连滚带爬地跑回朱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老神仙!小子有眼无珠!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朱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子,以后还敢对老夫不敬吗?”陈士明带着哭腔说:“不敢了不敢了!半道上我就累得快散架了,哪还敢啊!”眼泪鼻涕一起流。朱老头看他真知道怕了,这才放过他。
打那以后,陈士明对朱老头比对自己亲爷爷还恭敬,简直像伺候祖宗一样。后来到了唐宪宗元和年间,陈士明被派到巴丘去驻守,才不得不与这位神秘的朱老神仙洒泪分别。
3. 王生卜生死
唐德宗时,赫赫有名的晋国公韩滉坐镇润州。那时京城长安米价飞涨,韩滉就上书说,愿意进贡一百万石米给朝廷救急,但请求皇帝下旨,让沿途各州县的官员负责押运和交接。
当时的宰相们不乐意了,觉得你韩滉自己就是管盐铁专卖的大官,你要进贡是你的事,凭什么又麻烦我们地方上的官员?可德宗皇帝也不想驳韩滉的面子,就把这事交给门下省和中书省的官员们讨论。
有个叫穆质的左补阙站出来说:“盐铁使进贡,自有他衙门里的人去办,确实不该再烦劳沿路州县。照我看,他韩滉当节度使的时候,乱杀了二十万人都没事,还在乎多派一个押运进奉粮的小官吗?”这话说得挺狠。
结果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韩滉耳朵里。韩滉大怒,立刻派手下军官李栖华去谏院质问穆质。李栖华带话说:“我家相公自问没亏待过你穆质,你为何如此中伤?”还威胁道:“相公马上进京,要跟你当廷辩论!”韩滉随即离开润州,路过汴州时,还硬拉着实力派节度使刘玄佐一起进京,那架势,满朝文武都被他的气焰压倒了。
穆质这下慌了神,知道捅了马蜂窝。他偷偷摸摸,换上一件不起眼的白布衫,深更半夜跑到兴赵坊一个叫王生的算命先生那儿。他给了王生一大笔钱,请他算算吉凶。王生客气地说:“劳您破费,我今晚就认真给您占卜一卦。”穆质留下了韩滉和自己的生辰八字。
第二天,穆质不放心,又让妹夫裴某去问结果。王生对裴某说:“这两个八字,其中一个人,威势盛极,简直比王爷还厉害,是谁啊?另一个人的命,跟前面这位相冲相克得太厉害,有大祸临头的迹象。不过啊,前面那位绝对活不过明年三月。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就算他想害后面这位,也成不了事。”
当时韩滉十一月刚到京城,权势熏天。穆质听了妹夫的转述,心里直打鼓:“韩滉那家伙爪牙遍布,碰着就死,他怎么可能连几个月都活不过?”又亲自去找王生问。王生还是那句话:“放心,他害不了你。”
韩滉到了京城,气焰更加嚣张。他每天拿着根硬木棒打人杀人,手下官员见他都吓得抱头鼠窜。那些想拜见他的公卿大臣,在他门外转悠半天,愣是没一个敢进去的。穆质更害怕了,赶紧去求见韩滉的儿子韩皋、韩群等人,想请他们帮忙说情。可韩家兄弟谁也不敢替穆质说话,都躲着他。
不久,韩滉召集三省的官员到中书省衙门议事。大家都以为这是要当廷批斗穆质了!有人劝穆质装病别去,穆质又怕又愁,拿不定主意。硬着头皮去了,结果韩滉开口说的却是:“前天任命张严做常州刺史,昨天又任命了一个常州刺史。因为张严以前贪赃枉法,所以要换掉他。怕诸位不明白,特地告知一声。”众人一听不是找穆质麻烦,都松了口气,纷纷向穆质道贺。
后来有一次,穆质有事求见韩滉,还没通报进去呢,就听见门里韩滉一声怒吼:“穆质这小子竟敢如此!”把门口通报的人都吓出来了,赶紧告诉穆质。穆质吓得魂飞魄散。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个叫齐抗的度支员外郎骑着快马找到穆质,气喘吁吁地说:“老穆,你被贬官了!邵州)邵阳县尉!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连手都没握,更没客套话,拍马就走。
穆质赶紧又让妹夫去找王生。王生说:“韩滉的阳寿已尽,活不过后天!明天朝廷还会出大事,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绝对安全了!”
到了当天傍晚,宫里传出消息:一位王爷去世了,皇帝宣布停止朝会。所以第二天,关于贬穆质的正式诏书就没能发出来。
又过了一天,韩滉上朝时,刚站进百官队列里,突然一头栽倒!被人用床板抬出皇宫,没多久就死了。
这时,朝廷里那些讨厌韩滉、同情穆质的大臣们,就故意压着贬穆质的诏书不发。穆质后来收到的,只是邵阳那边寄来的任职文书,相当于没走正式的贬官程序,体面多了。穆质想起王生的神算,惊出一身冷汗。
4. 贾笼三预言
穆质年轻时参加科举考试。考完试,他跟杨凭等几个朋友聚会聊天。穆质在策论里写了句“防贤甚于防奸”。杨凭看了直摇头:“老穆,你这下可悬了!当今圣上正提倡礼贤下士呢,怎么可能‘防贤甚于防奸’?”穆质叹口气:“唉,要真是这样,那我肯定考不上了。”
穆质心情郁闷,就去拜访一个叫鲜于弁的朋友。鲜于弁很热情地招待他吃饭。正吃着呢,仆人来报:“尊师来了!”鲜于弁一听,慌忙丢下碗筷,跑去穿官靴、拿笏板,还吩咐仆人赶紧把饭菜撤了。穆质心里很不痛快:“什么人架子这么大?”等那“尊师”进来一看,竟是个独眼龙道士!穆质心里更瞧不起了,觉得鲜于弁小题大做,于是大喇喇地坐着,也不起身行礼。
那道士坐下,打量了穆质一会儿,问:“阁下莫非是供奉官?”穆质没好气:“不是!”道士又问:“那您可曾给皇帝上过奏章,或者献过治国方略求取功名?”穆质这才有点兴趣:“刚参加完制科考试。”
道士仔细看了看穆质的脸,说:“哎呀,您脸上喜气很重!而且命中注定要做清要近臣。本月十五号午饭后,您就能知道结果了。您的策论中了第三等,官职是左补阙。我提前给您道喜了!”穆质将信将疑地告辞了。
到了十五号,刚过中午,穆质家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仆人出去问,只听外面喊:“恭喜五郎拜授左补阙!”原来那时发榜,不单报等第,连官职也一起宣布,所以报喜人直接喊出了“左补阙”。穆质大喜过望,这道士算得真准!
后来鲜于弁来拜访穆质,穆质还记恨上次饭没吃完就被打断的事,不肯见他。鲜于弁又来了几次,穆质才勉强见了。鲜于弁解释说:“上次那位是贾笼先生,料事如神!我不得不恭敬啊!走走走,我带你一起去拜见他。”穆质这才跟着去了。
贾笼见了穆质,说:“记住,从今年三月到九月,千万别吃羊肉!这样你就能当上兵部员外郎,还能知制诰。”
后来唐德宗确实很欣赏穆质,曾当面夸他:“朕很喜欢爱卿奏对时说的话,很多都被采纳施行了。”穆质因此心气儿很高,觉得知制诰这官儿有点小,不太满意。私下还跟人说:“人的命天注定,难道不吃羊肉就能当上知制诰?这老道肯定是胡说八道!”于是照旧大吃羊肉。
到了四月,给事中赵憬忽然来找穆质,神秘兮兮地说:“走,跟我去见个奇人。”到了一看,正是那个独眼道士贾笼!只见赵憬对贾笼毕恭毕敬,执弟子礼,感谢不已。贾笼对穆质叹道:“上次叫你三月到九月别吃羊肉,九月就能得制诰之职。你怎么就不信呢?现在好了,机会没了!怕只怕还有灾祸啊!”穆质紧张地问:“不会是要我的命吧?”贾笼说:“原本的灾祸比死还惨,不过因为你认识皇帝,能免于一死。”穆质慌了:“那怎么才能避开这灾?”贾笼摇头:“现在避不开了。”穆质又问:“要是被贬官,多久能回来?”贾笼掐指一算:“最少十五年。等你从补阙的位子上回来时,贫道恐怕见不到你了。”说完,两人执手告别,贾笼再不多言。
果然没多久,宰相李泌向皇帝告状:“穆质和卢景亮在公开场合吹牛,说他们经常上奏章进谏。国家有什么好事,他们就说是自己的功劳;出了坏事,就说自己苦苦劝谏过,是陛下不听。这纯粹是惑乱人心!按大不敬之罪,该交给京兆府砍头!”
德宗皇帝说:“卢景亮的事朕不清楚,穆质这人朕倒是知道。不至于杀头。”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判了杖责六十,流放崖州。最后德宗御笔亲批,给了点面子,改为贬官,但贬得很远。
穆质后来真的被贬了十五年,直到唐宪宗时才被召回朝廷。那位神算贾笼,原来就是后来着名方士贾直言的父亲。
5. 轩辕集的五十年
唐宣宗晚年,特别痴迷长生不老之术。当时广州的监军吴德鄘离京赴任时,脚病很严重。三年后他任满回京,脚病居然全好了!宣宗很好奇,问他怎么治好的。吴德鄘说,是罗浮山里一位叫轩辕集的道人给治好的。
宣宗一听,立刻下旨,用驿站的快马把轩辕集接到京城。道人来了,被安排住在风景优美的山亭别院里。宣宗向他请教长生之术,但具体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后来轩辕集请求离开,宣宗想封他做朝散大夫、广州司马。轩辕集坚决推辞,不肯接受。
临别时,宣宗忍不住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爱卿看,朕治理这天下,还能有多少年?”轩辕集平静地回答:“五十年。”宣宗一听,非常高兴,觉得这预言很长寿。
然而,宣宗最终驾崩时,享年正好是五十岁。轩辕集的“五十年”,竟是指宣宗皇帝本人的寿数。
6. 杜可筠的辟鼠符
唐僖宗末年,广陵有个穷人叫杜可筠,四十多岁。他有个怪癖:只爱喝酒,不爱吃饭,甚至能长时间不吃东西。他每天在城里各个酒馆转悠,挨桌讨酒喝,却从没见他真醉过。有人可怜他,给他酒喝,他也只喝两三杯就停。
城里西街有家“乐生旗亭”,老板跟他熟了,约定好:如果下雨天杜可筠没去别家,就来这里,成了常客。
一天下大雪,杜可筠又到乐生酒馆讨酒。正赶上掌柜跟老板乐生抱怨:“老板,这事儿麻烦了!那件衣服被老鼠咬坏了,咱得赔人家钱啊!”乐生一听要赔钱,脸就拉下来了,很不高兴。
杜可筠凑过来问:“乐老板,啥事儿愁眉苦脸的?”乐生叹气:“唉,有人拿衣服押这儿换酒喝。我收着没留神,让老鼠给啃坏了!”杜可筠又问:“您这酒馆院子,大概多大?”乐生说了个数。杜可筠一拍大腿:“巧了!我年轻时候学过一道符,专治老鼠!就是不知道现在灵不灵。您让我试试?要是管用,保管您这院子,以后永远没老鼠!”
乐生半信半疑地同意了。杜可筠要来朱砂黄纸,画了一道符,按方法烧掉。说也神奇,从那天起,酒馆里再没闹过老鼠!
后来,秦彦、毕师铎的叛军重重围困扬州城,城里闹大饥荒。别人都饿得面黄肌瘦,杜可筠却因为平时就“绝粒”,脸色没啥变化。再后来,大军阀孙儒打过长江,杜可筠流落到毗陵。有天晚上他犯了宵禁,被巡逻兵抓住,一刀给砍死了。民间传说,他这是“兵解”了。
7. 许建宗净秽泉
唐朝济阴郡东北六里地的左山,有座龙兴古寺。寺庙前面路边西头第一间禅院里有口井,井水特别深,但没人敢喝,又腥又臭,颜色像血一样!
有个叫郑还古的读书人,在唐文宗太和初年,跟一个叫许建宗的朋友一起寄居在左山。住了一个多月,听说了这口怪井。许建宗就对郑还古说:“走,咱们去看看。”两人和寺里的僧人一起去看井。许建宗问郑还古和僧人:“我要是把这井水变好喝了,你们觉得怎么样?”两人当然高兴:“那太好了!”
许建宗让僧人拿来朱砂碗、毛笔和黄纸,画了一道符,直接扔进井里。没见他做别的法事。当晚他们就住在这个禅院里。
到了二更天,院子里突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郑还古躲在窗户后面偷看。借着闪电的光,他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自己带着粗绳跳进井里,像是在捞什么东西!连续三道闪电,都照见那大汉在井里忙活。等到第四道闪电亮起时,井里空空如也,大汉不见了!
天亮后,许建宗让人把井口暂时封上。三天后打开,井水变得清冽甘甜,比附近所有的井水都好喝!而且这水质一直保持下去,再没变坏。
郑还古觉得许建宗肯定是得道高人,就拜求他传授法术。许建宗摆摆手说:“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就是偶然得了点画符的小门道。”说什么也不肯教。后来许建宗离开左山,去了泰山,再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8. 向隐三预言
唐昭宗天复年间,大将成汭镇守江陵府。他手下的监军使张特进,有个贴身随从叫温克修,负责管理药库,住在城里的出租房里。
温克修有个北边邻居叫向隐,精通天文历算,还会“射覆”,特别灵验。有一天,向隐对温克修说:“温兄,我看张特进、副监军、小判官他们几个,脸上都带着灾气啊!怎么回事?”温克修不以为然:“嗨,各人运道不同,哪能一起倒霉?我不信。”
那时城里狗叫得特别凶。向隐又对温克修说:“成汭大帅,某年某月会吃败仗,这江陵城怕是要变成废墟!你记着我的话。”过了些天,他又说:“这地方以后要变天,主人换得勤!五年后,会从东北方向来个人,好像还是皇亲国戚,他会坐镇此地二十年,稳当得很!你记下。”没多久,向隐第三次预言:“东北来的那位,二十年后,还会再来一个人。这人啊,‘五行不管’,他的前程更远!但也请你记住。”
温克修觉得向隐神神叨叨,说得太玄乎,根本没往心里去。
后来果然应验了:
朝廷下密旨诛杀宦官集团。张特进、副监军和小判官,果然在同一天被杀!印证了向隐第一个关于“灾气”的预言。
成汭在鄂渚打了败仗,兵败身亡,没能回江陵。江陵城被朗州的蛮族首领雷满趁机占据。襄州的军队又打过来赶跑了雷满,让赵匡明当了江陵留后。没过多久,大梁派兵攻打襄州,赵匡明守不住,弃城逃跑,江陵又被梁将贺环占了。但贺环威望不够,朗州蛮兵不断侵扰,他吓得不敢出城,只能勉强自保。梁太祖朱温任命颖州刺史高季昌为荆南兵马留后。高季昌上任那天,只带了几名随骑来到江边。朗州蛮兵远远望见他的气势,竟然被震慑住,悄悄退兵了!高季昌最初被朱温赐姓“朱”,后来才恢复本姓“高”。他确实算是后梁皇室的“国亲”,完全应验了向隐“东北来者”、“国亲”、“镇二十年”的预言。
成汭败亡后,温克修没了靠山,流落在江陵。他收集了一些有名的药方,擅长配药,就靠卖药和给人看病为生。娶了媳妇,一连生了几个女儿,没一个儿子。这也应了向隐说他“婚娶无男,但生一队女也。到老却作医人”的预言。
到了后唐明宗天成二年,后唐大军围攻江陵。当时的江陵主人忧心忡忡。温克修想起向隐当年的预言,就上城去见文献王,把向隐的第三次预言说了。文献王将信将疑。温克修说:“前面几次都应验了,这次肯定也不会错!”不久,后唐军队果然撤围退兵了。
第二年,武信王高季昌去世,从坐镇江陵算起,正好二十一年。他的儿子文献王高从诲继位,也做了二十一年江陵之主。再后来继位的,就是“南平王”了。向隐说的“五行不管”、“前程更远”的人,莫非就是指这延续的南平国运?
9. 赵尊师降鼍精
四川遂州有位赵尊师,能用画符念咒的法术给人治病,在乡里行善积德很多年了。他还有个本事,能驱使山里的精怪“山魈”给他干活,比如帮他拿书袋、背斗笠。所以他家方圆百里之内,妖怪鬼魅害人的事基本绝迹了。
当地有户人家,户主叫阮琼,他的女儿被妖精迷住了。一到晚上,女儿就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像在等什么人,还独自又说又笑,开心得很。请医生来看,那妖精还能提前说出医生的名字!阮琼走投无路,跑去求赵尊师救命。
赵尊师说:“不用我亲自去。你把我这道符拿回去,贴在门窗上,自然见分晓。”说完,拿出一道用白绢、朱砂画的大符交给阮琼。
阮琼回家赶紧把符贴在门上。熬到一更天,突然听到屋里“砰”的一声巨响,像一大块冰砸在地上!阮琼赶紧点灯照看,只见地上躺着一条巨大的扬子鳄,痛苦地扭动着,不一会儿就断气了。再看门上,那道符竟然不见了!他女儿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被迷惑的事,吓得哇哇大哭。
阮琼把鼍龙的脑袋砍碎,扔到山沟里。然后带着女儿去拜谢赵尊师,详细说了经过。赵尊师安慰了他们一番,又给了小姑娘一道小符,让她吞下去。从此以后,姑娘再没出过事。而那道消失的白绢朱符,神奇地回到了赵尊师的法坛上。
10. 权师通阴阳
唐朝长道县的山野里,有个巫祝叫权师,特别擅长“死卜”。不管是鬼怪作祟、东西藏哪儿、人跑哪儿去了、地底埋着什么秘密、人还能活多久,他没有算不准的。有人来求他算,他就焚香请神,然后直挺挺地倒在褥子上,像死了一样。过好一阵子才喘过气,睁开眼,把在阴间看到的事说出来。
权师有个亲戚叫郭九舅,是当地一霸,家里金山银山堆成山。郭九舅的妻子病了好几年,眼看不行了。他把权师请来卜算。权师闭上眼,过了一会儿说:“你家堂屋后面,埋着九具尸体!”郭九舅半信半疑,派人按权师说的位置和尺寸去挖,果然挖出九具尸骨,一具不少!赶紧清理干净。说也奇怪,他妻子的病立刻就好了。郭九舅要送权师一百万钱感谢,权师坚决不收。郭九舅硬塞,他才勉强收了一两万,还说:“神灵不让多拿。”
又有一天,权师在另一户人家“过阴”。他闭着眼睛,轮着指头掐算,嘴里念念有词:“算天下生死簿…某某远地州县,这个月要死多少人…再算本州本乡,也有十几个人寿数到了该死…”他念出的名字里,有一个是本地豪绅,叫张行儒!
有热心人赶紧跑去告诉张行儒。张行儒一听自己上了“生死簿”,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去求权师救命。权师对张行儒说:“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我写个牒文给阴司的阎罗王和罪山,求他们免你一死。”于是权师闭目凝神,在纸上写写画画,字迹一半像篆书一半像甲骨文,谁也看不懂。写完,他对着牒文念咒,然后烧掉。
张行儒感激涕零,牵来一匹怀着孕的母马送给权师。权师却说:“神灵只答应留下这母马肚子里的小马驹。母马你得牵回去,等小马生下来再说。”张行儒只好照办。
后来,权师预言本州本乡那十几个“算尽”的人,果然都在他说的时辰准点死去。唯独张行儒安然无恙。等到那匹母马生下小马驹,张行儒果然把马驹送给了权师。
权师给那匹小公马起了个怪名字,叫“和尚”。他对人说:“这马的前世是个和尚,修行没到头,所以这辈子投胎做马还债。”
从此以后,找权师算命、求他帮忙找地下宝藏的人越来越多。他说谁死期到了,时辰分毫不差。权师家因此发了大财,牛马财物堆满了屋子,都是老百姓“心甘情愿”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