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旁的隐居生活,在日升月落中缓缓铺开。时间仿佛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中放慢了脚步,但也催生着新的生机与秩序。
秦安的伤势已基本痊愈,手臂活动无碍。他成了这个小小家园的主要劳力与守护者。那处简易鱼梁在他的不断改进下,收获渐丰,每日总能捕到几条肥美的溪鱼,成了他们蛋白质的重要来源。他还利用削尖的硬木和韧性极佳的藤蔓,制作了几把粗糙但实用的短弓和一批箭矢。虽然准头和威力远不及军中之物,但用于射杀近距离的野兔、山鸡等小型猎物,已是绰绰有余。
阿贵则承担了大部分的杂务,砍柴、取水、鞣制秦安猎回的兽皮,并开始尝试用泥土和石头垒砌一个更坚固、更保温的灶台,甚至规划着一小片靠近水源、阳光充足的土地,准备等安定些后,尝试播种一些秦汐辨认出的可食野菜的根茎或种子。
刘衍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腿上的伤口在秦汐的精心照料下,已经结痂脱落,长出了粉嫩的新肉。虽然那条腿终究是落下了残疾,行走离不开拐杖,且阴雨天便会酸痛难忍,但至少性命无忧,日常在石窟附近缓慢活动已无大碍。他每日大多时间坐在石窟口,一边享受着难得的安宁与天伦,一边用那双曾经执掌宗室谱牒、挥斥方遒的手,耐心地编织着越来越精巧的藤筐、草垫,或是用秦安寻来的柔软树皮,尝试制作更舒适的鞋子。
而秦汐,无疑是这个团队中最忙碌也最关键的人之一。她的“药圃”在石窟旁的一小片空地上初具雏形,里面移栽了多种她确认过的常用草药,每日细心照料。她不仅负责全家人的健康(定期为刘衍检查,调配固本培元的药膳,治疗阿贵偶尔砍柴时的小刮小碰),更是团队的食物安全官。任何新发现的植物、菌类,都必须经过她的仔细辨认和少量试毒,确认无害且口感尚可后,才会纳入日常食谱。她的灵觉也时刻关注着这片山谷,感知着水源的纯净、空气的变化,以及周围山林中大型猛兽的活动范围,提前预警,让秦安的狩猎和阿贵的采集都更有针对性。
这一日清晨,秦安准备深入瀑布上游的密林进行一次探索性狩猎,希望能找到更大些的猎物,以储备肉食和皮毛。他背上短弓,腰挎柴刀(用从废弃村落捡来的铁片勉强打磨而成),准备出发。
“安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吧。”秦汐放下手中正在晾晒的草药,走了过来。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上游那片林子,我总觉得气息有些特别,想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她指的并非危险,而是一种富含生机、可能孕育特殊药材的感应。
秦安看了看她,略一沉吟。他知道秦汐的能力,有她在,辨识方向和发现珍稀草药的机会更大。而且,他也不想总是将她局限在营地附近。
“好,我们一起。不过要跟紧我,不可远离。”秦安点头同意。
他又看向阿贵和刘衍:“阿贵叔,父亲,我们出去一趟,尽量在日落前回来。你们留守营地,务必小心。”
“放心吧,安儿。”刘衍拄着拐杖站起身,“营地有我和阿贵,出不了岔子。你们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阿贵也拍着胸脯保证:“小主人,小姐,你们放心去!老头子我把营地看得牢牢的!”
嘱咐妥当,秦安和秦汐便一前一后,沿着瀑布旁的陡峭坡地,向上游的密林深处进发。
越往上游走,林木愈发高大苍劲,树冠遮天蔽日,地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潮湿而清新,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这里人迹罕至,充满了原始荒野的魅力与未知。
秦汐的灵觉全面展开,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她不仅能感知到躲藏在灌木丛中的野兔、树梢上的松鼠,还能“听”到脚下土壤中蚯蚓的蠕动,感知到某些古老树木体内流淌的磅礴生机。
“安哥哥,左边那片岩石后面,有几株年份不错的黄精,比我们之前找到的都要好。”秦汐轻声指引。
秦安依言过去,果然在湿滑的岩石背阴处发现了那几株黄精,叶片肥厚,根茎粗壮,一看便知药力充沛。他小心地挖掘出来,用准备好的软布包好,放入背篓。
两人继续前行。秦安的狩猎也有收获,用短弓射中了一只正在啃食野果的獐子。他将獐子扛在肩上,分量不轻。
“汐妹妹,收获不错,我们是不是该往回走了?”秦安看了看天色,估算着时间。
秦汐却停下脚步,微微蹙眉,望向密林更深处的一个方向:“安哥哥,等等……那边,好像有点不一样。”
“怎么了?有危险?”秦安立刻警惕起来,放下獐子,握紧了柴刀。
“不,不是危险。”秦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困惑,“是一种……很温和,但非常‘凝聚’的生机,就像……就像所有的生命气息都被吸引到那里,汇聚成了一小团。和我平时感知到的、散布在天地间的生机完全不同。”
她描述的感觉非常奇特,引起了秦安的好奇。“过去看看?”
秦汐点点头:“嗯,小心点,虽然感觉没有恶意,但未知的东西总要多加留意。”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秦汐感应的方向摸去。穿过一片极其茂密的灌木丛,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阳光得以透过稀疏的树冠照射下来。空地的中央,没有高大的树木,只生长着一片低矮的、形似兰草的植物,叶片翠绿欲滴,脉络中仿佛有光华流动。在这片“兰草”的正中央,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株约莫半尺高的小树苗,通体呈淡金色,枝干晶莹,如同玉雕,顶端挂着三颗龙眼大小、色泽朱红、表面隐隐有云纹流转的果实!
那奇异的、高度凝聚的生机之感,正是从这株金色小树和那三颗红色果实上散发出来的!仅仅是靠近,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周身舒泰。
“这是……什么?”秦安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植物。那果实散发出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他感觉体内的内力都似乎活跃了一丝。
秦汐更是屏住了呼吸,她的灵觉感受到的更为清晰。那株小树和果实,仿佛是天地的精华所钟,蕴含着庞大而纯粹的生命能量,远非寻常草药可比。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秦汐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不确定,“但我能感觉到,它蕴含的能量非常纯粹、温和,对我们……尤其是对伯父那样元气大伤的人,可能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但是……”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周围:“这样的天地灵物,通常都会有守护的兽类……”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空地边缘的阴影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下一刻,一条水桶粗细、长约三丈、头顶微微鼓起两个小包、通体覆盖着淡金色细密鳞片的巨蟒,缓缓游弋而出,它那冰冷的竖瞳,正警惕地注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