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汐的降生,如同在秦寿与阿莲宁静的岛居画卷上,添上了最灵动、最温暖的一笔。木屋里不再只有海浪声与风声,更多了婴儿咿咿呀呀的学语、咯咯的清脆笑声,以及偶尔不满的啼哭。这些声音,对于秦寿而言,远比世间任何仙音妙乐都更动人心弦。
日子在小家伙一天一个样的成长中飞逝。从最初只会挥舞着小拳头、眯着眼睛感知光影,到能稳稳地抬起头,用那双酷似阿莲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世界;从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到开始模糊地模仿“啊”、“哦”,甚至偶尔会对着秦寿或阿莲,绽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露出粉嫩牙床的灿烂笑容。
秦寿彻底沉浸在了“父亲”这个全新的角色里。他那陆地神仙的修为,在照顾女儿这件事上,展现出了极其“接地气”的应用。
小秦汐夜里哭闹,他不是用力量让她强制入睡,而是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哼唱着连他自己都忘了来源的古老歌谣,同时以一丝温和的神念,如同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她的识海,抚平那莫名的焦躁,引导她安然入梦。
女儿开始对周围事物产生浓厚兴趣,小手总想抓点什么。秦寿便用岛上最细腻的软木,雕刻出各种光滑圆润、形态可爱的小动物——憨态可掬的海豚、展翅欲飞的海鸟、圆滚滚的刺猬(根据阿莲的描述)。每一个都蕴含着他对女儿无声的宠爱。
当小秦汐开始尝试翻身、爬行时,秦寿更是将整座木屋乃至屋前的大片草地,都纳入了他的“安全监控”范围。任何可能磕碰的棱角都被无形的气垫包裹,地面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柔软与洁净。他甚至会用一丝微不可查的力道,在她即将失去平衡摔倒时,巧妙地托她一下,让她在安全的范围内尽情探索,感受身体协调的乐趣。
阿莲看着秦寿这般模样,常常忍俊不禁。谁能想到,这个能引动天地之力的男子,会为了女儿第一次成功翻身而眉开眼笑,会因为她不小心磕到(被他暗中化解后)而心疼不已,会像个得了宝贝的孩子般,向她炫耀女儿又学会了一个新发音。
“你啊,都快把汐儿宠上天了。”阿莲一边缝制着用柔软鱼皮和鸟羽做成的小衣裳,一边笑着嗔怪。
秦寿正趴在地上,学着小秦汐爬行的姿势,逗得女儿咯咯直笑。闻言,他抬起头,理直气壮地道:“我的女儿,自然要宠着。这天,上就上了,有何不可?”语气中的纵容与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阿莲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却比蜜还甜。
这一日,阳光正好,海风轻柔。秦寿抱着刚睡醒、精神头十足的小秦汐,坐在花园边的秋千上(自然是他用藤蔓和浮木做的,舒适又牢固),轻轻摇晃着。阿莲则在旁边晾晒着清洗干净的兽皮和衣物。
小秦汐已经八个多月大了,正是对声音最敏感的时期。她靠在父亲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小脑袋转来转去,听着鸟儿鸣叫,听着海浪轻吟,听着父亲低沉温和的嗓音。
秦寿正指着不远处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彩羽大鸟,对女儿说:“汐儿,看,那是鸟儿,会飞飞的鸟儿。”
小秦汐睁着大眼睛,看着那只色彩斑斓的大鸟,小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努力模仿。过了一会儿,一个极其模糊,却依稀可辨的音节,从她的小嘴里吐了出来:
“爹……爹……”
声音很轻,带着婴儿特有的含糊,却像一道细微的闪电,瞬间击中了秦寿!
他整个人猛地一僵,抱着女儿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那个正仰着小脸、用纯净无邪目光望着他的小人儿。
“汐……汐儿?你……你刚才叫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小秦汐似乎被父亲的反应弄得有些困惑,眨了眨大眼睛,又尝试着张了张嘴,这次声音清晰了一些:
“爹……爹!”
清晰无误!
秦寿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心脏最深处汹涌而出,瞬间冲遍了四肢百骸,让他眼眶都有些发热。他活了五世,历经无数悲欢离合,心境早已修炼得如同古井深潭,难以泛起大的波澜。然而,女儿这一声稚嫩的“爹爹”,却比任何神通、任何顿悟,都更能撼动他的神魂。
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呼唤,是一种血脉相连的确认,是一种将他这游离于尘世之外的仙魂,牢牢锚定在凡俗亲情中的力量。
“哎!爹爹在!爹爹在这儿!”秦寿连忙应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带着点傻气。他忍不住将女儿高高举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引得小秦汐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阿莲!阿莲!你听到了吗?汐儿会叫爹爹了!她叫我爹爹了!”秦寿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兴奋地对着正在晾晒衣物的阿莲喊道。
阿莲闻声回头,看着阳光下,高大俊朗的夫君肩上坐着咯咯直笑的女儿,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纯粹至极的快乐。这一幕,美好得让她心尖发颤。她放下手中的衣物,快步走过来,眼中含着欣慰的泪光,伸手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脚丫。
“听到了,我们汐儿真棒!”她柔声对女儿说,然后抬眼望向秦寿,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与感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把你高兴的。”
“当然高兴!”秦寿小心翼翼地将女儿从肩上抱下来,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低头用脸颊蹭着女儿柔软的发顶,喃喃道,“汐儿再叫一声,再叫一声爹爹好不好?”
小秦汐似乎感受到了父亲澎湃的爱意,挥舞着小手,又含糊地叫了一声:“爹……爹!”
“哎!”秦寿再次响亮地应道,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阳光。
这一刻,什么陆地神仙,什么长生久视,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是一个沉浸在初为人父的极致喜悦中的普通男人。女儿的每一声咿呀,每一个笑容,每一次笨拙的互动,都让他体验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幸福。
仙凡之乐,其乐融融。这远离尘嚣的海岛,因这稚嫩的“爹爹”声,而充满了真实可触的、滚烫的人间烟火气。秦寿知道,这份由血脉缔造的羁绊,将是他漫长生命中,最沉重也最甜蜜的负担,是他心甘情愿背负的、最美好的枷锁。
夕阳将三人的身影再次拉长,花园里花香馥郁,鸟鸣啾啾。秦寿抱着女儿,牵着阿莲的手,只觉得这方寸天地,便是他追寻了数世轮回的、最终极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