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龙啸天双臂环抱,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打破了这片寂静。
“等等,我总觉得事情应该不止如此。”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审慎,“如果仅仅是恐吓信、诅咒信这些老掉牙的把戏,虽然恶心人,但以傅莳悦现在所处的舆论漩涡来看,她大概率会选择加强私人安保,而不是主动寻求警方的介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同事,继续分析道:
“别忘了,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平息风波,挽回形象。在这个节骨眼上报警,无异于向公众承认自己正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这反而会坐实那些流言蜚语,让事情越描越黑。按照常理,‘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若问心无愧,更应该低调处理,等待舆论自然降温,而不是大张旗鼓地把自己和警方捆绑在一起,引来更多关注。除非……”
“除非她遇到的麻烦,已经远远超出了‘恶心人’的范畴,也超出了私人安保能应对的极限。”方欣立刻接上了他的思路,语气凝重。她纤细的手指从文件袋中迅速抽出一张放大打印的照片,稳稳地放在会议桌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是一张视频网站评论区的截图,背景是那段引发轩然大波的不雅视频播放页面。在无数污言秽语和谩骂攻击之中,有一条留言被用红色记号笔醒目地圈了出来。那行字措辞简洁,却带着一股透屏而出的冰冷杀气:
【一周后,我必杀你。——‘审判者’】
留言的用户名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但那个自称“审判者”的落款,却充满了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和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
“一周……”汪明成俯身凑近照片,镜片后的眼睛快速扫过留言下方的时间戳,心算了一下,声音不由得绷紧了,“从留言发布日算起,截止期就是……三天后!”
“审判者……”龙傲天重复着这个代号,指尖在照片上那个猩红的圆圈旁重重敲了敲,总结道,“普通的骚扰恐吓,或许还能用‘恶作剧’来安慰自己。但这种具名、定时、目标明确的公开死亡威胁,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它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息:这不是随机的网络暴力,而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追杀令。我想,这才是迫使傅莳悦不得不顶着巨大压力,寻求警方保护的真正原因。”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
“因为她很清楚,寄送动物尸体的人可能只是想吓唬她,但这个‘审判者’,是真的打算要她的命。”
龙傲天的话音在办公室里落下,像一块冰,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那句“要她的命”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基于事实的冷酷判断。
“那她的个人安保呢?”张晨身体前倾,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像她这样的明星,应该雇得起顶尖的私人保镖吧?如果只是固守在她的别墅里,加强警戒,设置防线,难道还防不住吗?何必非要报警,把事情闹大?” 在他看来,凭借雄厚的财力打造一个临时安全屋,似乎是更直接也更隐蔽的选择。
“问题就在于,‘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方欣接过话头,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犯罪心理侧写师特有的穿透力,“私人保镖能防范的是已知的、物理层面的威胁。但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匿名的‘审判者’。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拥有怎样的技能和资源,甚至不确定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相比之下,警方拥有的不仅是武力,还有庞大的情报网络、技术侦查手段和法定权限,这些是私人安保无法比拟的。”
她稍稍停顿,让众人消化一下,然后继续深入剖析傅莳悦的心理轨迹:
“而且,她选择报警,必然是经过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做足了心理准备。你们想,从收到死亡威胁,到最终决定走进警局,这中间延迟的几天,她在做什么?”
方欣的目光扫过众人,自问自答:
“她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挣扎。一方面是对死亡的恐惧,迫使她必须寻求最强大的保护;另一方面,是报警后必然引发的二次舆论海啸,坐实她‘做贼心虚’的嫌疑,彻底毁掉她的事业。这两种力量在撕扯她。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对事业毁灭的恐惧。这个时间差,恰恰证明了她报警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最后选择,也反过来印证了那个死亡威胁在她心里造成了何等真实的恐慌——她是真的相信有人会来杀她,而且私人保镖可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