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帐内的火塘燃得正旺,松木噼啪作响,将八人的身影投在毛毡壁上,忽明忽暗。达杰身着玄色皮甲,腰间挎着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弯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目光扫过帐中众人,沉声道:“如今北境各部蠢蠢欲动,我部若一味固守,迟早会被强敌蚕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寻生机于乱世,也为父亲和族人复仇。”
帐内静得能听见火塘中火星炸裂的声音。阿瑶坐在达杰身侧,一身素白劲装,腰间悬着银笛,她轻轻颔首:“达杰所言极是。部落周边的草场已日渐贫瘠,且探子回报,东面有匈奴部落正往西迁徙,若等他们站稳脚跟,我部腹背受敌,处境只会更艰难。当年若非各位在燕云军中悉心教导,我们也无今日之力,此次出征,还要仰仗各位前辈相助。”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对身旁众人的敬重。
巴图端坐于主位一侧,他是接任达杰父亲达嘎之后的骑兵队主帅,亦是达杰与阿瑶在燕云军中参训时的主要指导老师和上级。满脸虬髯的他虽已不再年轻,臂膀上的肌肉线条却依旧如铁块般扎实,眼神锐利如鹰。他缓缓抬手,沉声道:“当年在燕云军,我便看出你二人是可塑之才。如今达嘎兄弟的仇未报,西羌各部又遭此动荡,我既接过了骑兵队的帅印,便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主动出击是唯一的出路,那些胡虏若敢挡路,我巴图的长枪第一个不饶他们!”
巴布却皱起了眉头,他性子沉稳,负责部落的后勤补给,凡事都习惯谋定而后动。“巴图主帅,达杰兄弟,阿瑶姑娘,主动出击固然是条出路,但部落的老弱妇孺怎么办?如今物资本就紧张,若主力离开,仅靠留守的族人,怕是难以应对突发状况。”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林默大师三位魂脉法师随行,部落的防护阵法也会削弱大半,一旦有敌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熊罴身材魁梧,如同小山一般,他本是黑熊部落首领,如今已是白马联军的部落守卫队长,素来以稳重着称。“巴布说得有道理。我愿留下镇守部落,熊某的大斧头,定能护住联军族人的安危。” 他声如洪钟,让帐内众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达杰看向三位魂脉法师,他们都是当年自己与阿瑶在燕云军中参训时的指导老师,此次更是自愿随二人返回西羌,助力复仇大业的关键人物。林默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气质出尘,他是三人中资历最老的,修为也最为深厚;苏晴一袭粉色衣裙,腰间挂着一枚玉簪,容颜娇美,却有着不俗的魂脉之力,擅长治愈与防御;赵雷则是一身短打,面容刚毅,魂脉偏向攻击型,爆发力极强。
林默轻抚拂尘,缓缓开口:“当年你二人在燕云军刻苦修习,从未让我等失望。如今西羌有难,达嘎将军的仇亦需得报,我等三人自然愿随你二人出征。河西走廊乃兵家必争之地,魂脉之力或能在关键时刻破局。留守部落之事,还需巴布与熊罴两位多费心。”
苏晴点头附和:“我已将部落防护阵法的关键节点告知留守的族人,只要不是遭遇大宗师级别的袭击,阵法足以支撑到我们回援。而且我留下了数枚护身玉符,可应对突发险情。当年教导你们的治愈之术,如今也该用在守护族人身上了。”
赵雷沉声道:“有熊罴首领坐镇,再加上阵法防护,部落当无大碍。我们此行的目标是扰乱敌人部署,歼灭小股部队,积累实力,为复仇铺路,并非与强敌死磕,只需见机行事即可。当年在燕云军教你们的突袭之法,正好能派上用场。”
巴布见众人已有决断,便不再坚持:“既然如此,我会清点部落的粮草、箭矢,尽量为出征的弟兄们筹备充足的物资。沿途多是荒漠戈壁,水源稀缺,我已让人准备了足够的水囊,还备了些耐旱的粮草,希望能派上用场。”
巴图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达杰与阿瑶身上:“达杰、阿瑶,当年我教你们的行军之道,核心便是稳扎稳打。此次出征,我为主帅,你二人辅佐,林默大师三位负责魂脉支援。巴布、熊罴留守部落,护住根基;我与达杰、阿瑶,率三位魂脉法师及三千骑兵,明日一早便出发,回返河西走廊,再向北进!此行不求速胜,但求联合沿途志同道合的部落,壮大联军势力,待时机成熟,再为达嘎兄弟复仇,与强敌一决高下!”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毡帐微微颤动。火塘中的火焰似乎也被这股豪情点燃,跳跃得愈发猛烈。
次日天未亮,部落外的空地上已集结起三千骑兵。战马嘶鸣,铁甲铿锵,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征程的期待与复仇的决绝。巴图翻身上马,手中长枪直指东方:“出发!”
三千骑兵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朝着河西走廊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过草原,扬起漫天尘土,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一路西行,起初还能见到零星的牧民帐篷,可越靠近河西走廊,景象便愈发凄凉。原本水草丰美的牧场,如今只剩下枯黄的野草,偶尔能见到几具倒在路边的牲畜尸体,散发着难闻的腐臭。
行至河西走廊中部时,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心惊。沿途的村庄几乎都被焚毁殆尽,断壁残垣间,焦黑的木头还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烟火与血腥交织的味道。道路两旁,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同惊弓之鸟,见到达杰率领的骑兵队,纷纷惊恐地避让,有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不住地颤抖。
巴图示意队伍放慢速度,他勒住马缰,看着眼前的惨状,眉头紧锁。达杰与阿瑶催动战马来到他身边,阿瑶轻声道:“巴图主帅,看来这里遭遇了不小的战乱。”
达杰眼神凝重,沉声道:“这些村庄像是被洗劫过,而且下手极狠,连房屋都焚毁了,恐怕是胡虏所为。当年在燕云军,您教我们体恤百姓,如今见此惨状,实在不忍。”
这时,一名年轻的流民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童,挣扎着跪在路边,朝着骑兵队的方向哭喊:“将军!救救我们!救救我的孩子!”
达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那名流民面前。那流民约莫二十多岁,衣衫破烂不堪,身上满是伤痕,脸上沾满了灰尘与泪水。他怀中的孩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气息微弱,显然是许久未曾进食饮水。
“你别急,慢慢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达杰声音温和,试图安抚流民的情绪。
苏晴也走上前来,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轻轻贴在孩童的眉心。柔和的白光从玉符中散发出来,缓缓涌入孩童体内,孩童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一些。她看向流民,眼中满是怜悯:“当年我在燕云军教导将士们医者仁心,今日见你们受难,定会相助。”
流民见状,眼中露出一丝希望,哽咽着说道:“将军,是五胡之乱…… 匈奴、鲜卑、羯、氐、羌那些部落,为了抢地盘,打起来了!到处都是乱兵,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的村子就是被匈奴的乱兵攻破的,村长和好多乡亲都被杀了,房子也被烧了,我们只能四处逃亡,可一路上到处都是乱兵,好多人都走散了,还有的…… 还有的被乱兵掳走了……”
说到此处,流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的孩子快撑不住了…… 将军,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周围的流民见有人带头求助,也纷纷围了上来,跪倒在地,哭喊着请求救援。一时间,哀鸿遍野,令人心碎。
林默走到达杰身边,沉声道:“五胡之乱爆发,局势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这些部落混战,兵力分散,但乱兵劫掠成性,沿途的百姓可就遭殃了。当年在燕云军,我教你们审时度势,如今此事需谨慎处置。”
赵雷眉头紧锁:“如此一来,我们的行程怕是会受影响。乱兵四处流窜,行踪不定,若是贸然遭遇大股乱兵,我们三千骑兵虽有一战之力,但也会损耗不小,不利于后续复仇大计。”
巴图翻身下马,走到达杰身边,沉声道:“达杰,我明白你不忍之心。当年在燕云军,我教你仁义为先,但也教过你顾全大局。我们此行的首要任务是扰乱敌人部署,联合其他部落,壮大联军实力,为你父亲复仇。若是因为救助流民而耽误了行程,甚至遭遇不测,反而得不偿失。”
达杰看着眼前这些流离失所、濒临绝境的流民,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自己的部落,想起了父亲达嘎的嘱托,也想起了巴图和三位老师在燕云军教导的道理。“巴图主帅,我明白您的意思。” 达杰声音沉重,“但这些流民都是无辜之人,若是我们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乱兵屠戮,或是饿死、渴死在途中,我们与那些作恶的乱兵又有何异?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达杰!” 巴图急道,“我们的兵力有限,粮草也不算充裕,若是带上这些流民,不仅会拖慢行军速度,还会消耗大量的物资。而且乱兵随时可能出现,我们既要保护流民,又要应对乱兵,风险太大了!”
阿瑶走到两人中间,轻声说道:“巴图主帅所言不无道理,我们确实不能因小失大。但达杰的担忧也并非多余,流民的处境实在令人同情。或许我们可以想一个两全之策。”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在燕云军,苏晴老师教我们灵活应变,不如我们分出一小部分人手,将这些流民护送到附近相对安全的山谷中,给他们留下一些粮草和水,然后主力部队继续赶路。这样既救助了流民,也不会过多耽误我们的行程。”
林默点头赞同:“阿瑶姑娘的提议可行。苏晴擅长治愈,可留下协助安置流民,我与赵雷随主力部队前行。待安置好流民后,苏晴可凭借魂脉之力快速追赶我们,不会耽误太久。当年你二人在燕云军修习时,便常能想出这般兼顾仁义与大局的法子,如今看来,果然没白教。”
苏晴颔首:“我没问题。这些流民伤势较重,尤其是孩童,需要及时救治。留下安置他们,我也能放心一些。当年教导你们的治愈之术,今日正好用来救助这些苦难百姓。”
巴图思索片刻,说道:“好,就按这个办法来。达杰,阿瑶,我分给你们一千名骑兵,保护苏晴大师一同安置流民,务必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留下足够的粮草和水。我们主力部队在前方二十里处的山坳等候,最多停留两个时辰,若是超时未到,我们便先行出发,沿途留下标记,你们随后赶来。”
“是!” 达杰虽仍有顾虑,但见巴图已有决断,便不再反对,立刻领了一千名精干的骑兵,准备保护苏晴安置流民。
巴图看着苏晴说道:“苏晴大师,安置流民之事,就拜托你了。务必注意安全,若是遭遇乱兵,切勿恋战,以自身安全为重,我们在前方等候你的消息。当年在燕云军,你我并肩作战,深知你的实力,但也不可大意。”
苏晴微微一笑:“巴图主帅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们也多加小心,一路保重。达杰、阿瑶,切记我在燕云军教你们的防护之术,遇事不可冲动。”
说完,苏晴便开始组织流民,将随身携带的粮草和水分发给众人,然后带着一百名骑兵,护送着流民朝着附近的山谷走去。
达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随后,他转过身,对剩余的骑兵说道:“我们出发!谨慎前行,沿途加强警戒,一旦发现乱兵踪迹,立刻示警,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是!” 众人齐声应和,翻身上马,继续朝着河西走廊深处行进。马蹄踏过残破的土地,留下深深的印记,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乱的残酷。达杰心中清楚,接下来的行程,注定不会平静。五胡之乱爆发,河西走廊已是危机四伏,他们不仅要应对乱兵的威胁,还要寻找可以联合的部落,壮大联军实力,为父亲复仇。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与艰险,但在巴图主帅和三位老师的辅佐下,达杰的眼神却愈发坚定,他知道,唯有勇往直前,才能为部落寻得一线生机,才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