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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未融,长乐宫前九十九级汉白玉阶寒光凛冽,像是天神随手抛落人间的玉带。内务府总管太监孙得禄佝偻着腰,双手高捧着一个紫檀木嵌螺钿的锦盒,几乎要举过头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盒中那份来自太后的“恩典”。

锦盒在沈娇娇面前被轻轻揭开,明黄软缎衬底上,一支翡翠步摇流光溢彩。整块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翡翠被精雕细琢成展翅欲翔的凤凰,凤尾舒展,层层叠叠的翎羽分明,每一片都薄如蝉翼,内里仿佛有绿色的云霞在流动。凤眼处镶着两颗极小的红宝石,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滴,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凤喙下衔着一长串细密攒成的翡翠珠链,颗颗圆润饱满,随着盒盖的开启,发出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碰撞声,叮咚如碎冰相击。

“宸妃娘娘大喜,”孙得禄的声音尖细里带着刻意的恭敬,脸上堆着僵硬的笑纹,“太后娘娘念您侍奉陛下辛劳,特赐下这支前朝敬懿皇后的旧物‘碧霄凌云’。您瞧瞧这水头,这雕工,满宫里再寻不出第二份的尊贵体面了!太后娘娘特意嘱咐,让您今日就戴上,去慈宁宫谢恩呢。”他刻意加重了“敬懿皇后”和“谢恩”几个字,目光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幸灾乐祸。敬懿皇后,那是先帝元后,最终被废黜幽死冷宫。太后赏下她的旧物,这敲打的意味,隔着宫墙都能闻得见。

沈娇娇伸出两根春葱似的手指,指尖染着鲜红的蔻丹,随意地捏起那支分量不轻的步摇。冰冷的翡翠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将那步摇凑到眼前,对着光,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阳光透过顶级的翡翠,折射出幽深澄澈的光晕,美得惊心动魄,也沉重得如同枷锁。

“哦?”她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糯软,却又像掺了冰碴子,“水头是还不错。”她顿了顿,指尖在那只血红的凤眼上点了点,动作轻佻得近乎亵渎,“就是这红宝石,成色差了些。孙总管,太后娘娘宫里的好东西,是不是都紧着给王贵妃她们挑剩下了,才轮到本宫头上?”

孙得禄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娘娘说笑了!这是太后的恩典,怎敢……”

“恩典?”沈娇娇嗤笑一声,指尖一松。那支价值连城、象征着无上“恩典”的碧霄凌云步摇,竟如同被丢弃的枯枝败叶,直直地从她指间滑落,朝着坚硬的玉阶坠去!

“娘娘!”孙得禄魂飞魄散,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扑过去想接。

晚了。

“啪嚓——!”

一声极其清脆又无比刺耳的碎裂声,狠狠砸碎了长乐宫前的寂静。那巧夺天工的翡翠凤凰,那颗颗圆润的珠链,在接触到冰冷玉阶的瞬间,脆弱得不堪一击。碧绿的碎块、零星的红色宝石残骸,如同被暴力撕扯开的华丽梦境,迸溅开来,滚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孙得禄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一片死灰,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地上那堆瞬间化作齑粉的“恩典”,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沈娇娇却像是被那碎裂声惊扰了。她看也没看地上那堆价值连城的碎片,小巧的绣鞋反而像是泄愤,又像是无意,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任性,直接踏进了那堆尖锐的碎玉残骸之中!

“啊——!”一声痛呼,凄厉又娇气,瞬间划破空气。

她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猫儿,猛地收回了脚,不管不顾地就在那冰冷的、还散落着翡翠碎碴的玉阶上坐了下来。华丽的宫装裙摆逶迤在地,瞬间被尖锐的碎片勾破。她双手捂住那只穿着单薄绣鞋的右脚,小脸皱成一团,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冻得微红的脸颊上划出湿痕。

“呜…什么破石头!硌死本宫的脚了!”她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毫无形象,肩膀一抽一抽,声音带着尖锐的哭腔,在空旷的宫苑里回荡,“又硬又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不是存心要疼死本宫?孙得禄!你个狗奴才!送来的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往本宫跟前递!哎呦…疼死我了…”

她一边哭,一边甚至抬起那只“受伤”的脚,胡乱地蹬踹着,绣鞋早已在方才的踩踏中沾满了雪泥和绿色的碎屑,精致的鞋面上,一点刺目的猩红,正缓缓洇开——那是被尖锐翡翠边缘刺破皮肉渗出的血珠,染在了月白的软缎上。

孙得禄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玉阶上,连带着跪在了那些碎玉渣上,尖锐的刺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呼痛,只能颤声哀告:“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娘娘饶命啊!”他此刻只想把自己埋进雪里,太后的雷霆之怒和眼前这位作精主子的迁怒,哪一样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宫门内外侍立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大气不敢出,纷纷垂首跪倒一片,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那堆碎玉和阶上撒泼的主子身上瞟。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沈娇娇嘤嘤的哭声在寒风中飘荡,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凝滞的空气。玄色的龙袍下摆映入众人低垂的视野,金线绣制的夔龙纹在稀薄的雪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威仪。

是萧珩。他显然是刚从朝堂下来,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冷峻,深邃的眼眸扫过阶前一片狼藉——那散落满地的、曾经精美绝伦如今却一文不值的碧绿碎片,那个坐在碎玉堆里哭得毫无形象、裙摆染血的女子,以及那个跪在碎玉上抖如筛糠、额头渗血的孙得禄。

帝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径直走向坐在阶上撒泼的沈娇娇,玄色龙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玉阶,掠过那些尖锐的碎玉和污浊的雪泥,停在沈娇娇面前。

他微微俯身,没有一句询问,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帝王威仪的手伸向沈娇娇的腰间,另一只手则穿过她的腿弯。动作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沈娇娇的哭声在他靠近时似乎哽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身体却在他手臂穿过腿弯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那只染血的右脚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脚踝纤细白皙,那抹刺目的猩红在雪光映衬下愈发惊心。

萧珩的目光在她染血的鞋面和洇开的裙摆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似有极其细微的波澜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像是冰封的湖面下骤然划过的一道暗流。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手臂用力,稳稳地将那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都透着委屈劲儿的娇小身躯打横抱了起来。

沈娇娇的身体骤然腾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忘了哭,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茫然地眨了眨,像只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揪住了他胸前龙袍冰冷的织金纹路。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脂粉和一种独特暖甜的气息,瞬间钻入萧珩的鼻端,与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萧珩抱着她,转身,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那堆象征着太后威仪与惩戒的碎玉残骸,以及跪在碎玉上抖得不成样子的孙得禄。他抬脚,玄色厚底龙靴没有丝毫避让,沉稳而有力地,直接踏上了那片狼藉!

“咔嚓…咯吱…”坚硬的靴底碾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翡翠碎片和冰冷的玉阶,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与摩擦声。碧绿的齑粉在靴底与玉石之间被无情地研磨、嵌入、覆盖。他就这样抱着怀中的人,一步一步,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践踏般的漠然,踏过了那片太后精心布下的“荆棘之地”。

长乐宫前死寂无声,只有靴底碾碎玉石的声响,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也敲在无形的宫墙之上。

萧珩抱着沈娇娇,走到阶下稍远些的干净雪地上才停住脚步。他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怀中人犹带泪痕、显得有些茫然的小脸上。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回荡在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份量:

“娇娇的脚,”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又裹着烈火,“比江山贵。”

话音落下,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宫苑。孙得禄猛地一哆嗦,身体彻底瘫软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碎玉上,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却感觉不到,只有无边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他知道,完了。帝王这句话,是公然将沈娇娇置于江山之上,更是将太后的脸面踩在了脚下!明日…不,恐怕用不了明日,这滔天的波澜就会席卷整个前朝后宫!而他,就是这场风暴里首当其冲的祭品!

周围的宫女太监更是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去,连呼吸都屏住了。

萧珩抱着沈娇娇,再不看身后一眼,迈开长腿,大步朝着皇帝的暖轿走去。玄色龙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翻动,扫过洁净的积雪,留下清晰的痕迹。

沈娇娇被他稳稳地抱着,脸颊被迫贴着他胸前冰冷的龙纹刺绣,隔着几层衣料,能感受到布料下坚实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属于帝王的温热体温。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哭闹和此刻近乎窒息的安静形成诡异的对比。她悄悄将脸更埋进去一点,鼻尖萦绕的全是那股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龙涎香,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仿佛来自雪后松林的冷冽气息。

就在这气息包裹中,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被完全掩盖的苦涩药味,如同潜伏的毒蛇,幽幽地钻进她的鼻腔。这味道…冰冷,阴郁,带着一种陈腐的甜腥,像深埋地底的棺木突然被撬开了一条缝。这绝不是孙得禄身上该有的味道!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是“缠骨香”!

这个名字带着冰锥般的寒意,狠狠刺入她的脑海深处。那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宫廷秘药,记载只存在于某些最阴暗的角落。它无色无味,唯有在接触人体体温一段时间后,才会散发出这种极淡、极特殊的苦涩甜腥。中毒者初期毫无察觉,只觉得精神倦怠,夜梦增多,仿佛只是寻常的体虚。可这毒会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侵蚀骨髓,先是让人在睡梦中惊悸盗汗,继而关节如被蚁噬,最终…在漫长的、无休止的剧痛与瘫痪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一具腐烂的活尸!

这阴毒至极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支由内务府总管亲手捧来的步摇上?孙得禄?他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本事!沈娇娇的指尖在他龙袍的织金纹路上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抠进那冰冷的丝线里。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颈。原来太后所谓的“恩典”,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悬在头顶的钝刀!这支步摇,根本不是为了敲打,而是为了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步向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死亡!

难怪…难怪方才拿起步摇时,那冰冷的翡翠触感之下,仿佛有一丝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阴寒顺着指尖往上爬,让她本能地想要立刻甩开!那不是错觉!那是她这具身体里,属于“宸妃”苏璃残留的本能在疯狂示警!若非她借着“作”的由头,当机立断毁了它,若是真如太后所“愿”,日日将这淬了毒的“恩典”簪在发间……

沈娇娇的身体在他怀中难以抑制地轻微颤抖起来,一半是惊魂未定,另一半却是翻江倒海的愤怒和后怕。这深宫里的杀机,竟已狠毒至此!她将脸更深地埋进那带着龙涎香和冷冽松雪气息的胸膛,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带着强大威势的暖意和庇护,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跗骨之蛆般的阴寒。

萧珩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人突如其来的细微颤抖,那不再是之前刻意为之的撒娇和哭闹,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悸,像受惊的幼兽在寒风中瑟瑟。他垂眸,只看见她乌黑的发顶和一小截脆弱白皙的后颈,那截颈子微微绷紧,显露出一种强自压抑的惊惶。他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玄色龙袍宽大的袖摆垂落,几乎将她整个人更密实地拢在怀中,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和凛冽的寒风。

暖轿就在眼前,明黄的轿帘被侍立一旁的太监无声地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铺着厚厚狐裘的温暖空间。

萧珩抱着她,俯身便要将她送入轿中。就在他俯身、两人身体微微错开的瞬间,沈娇娇一直揪着他胸前龙袍的那只手,因着姿势的变化,指尖猝不及防地划过他坚实的小臂内侧。

隔着几层衣物,那指尖的触感本应模糊不清。然而,就在那电光火石般的碰触中,一股极其熟悉、几乎烙印在骨髓深处的力道和角度,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带着灼热的岩浆,狠狠撞进萧珩的记忆深处!

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宫变,混乱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火光将黑夜撕扯得支离破碎,浓烟滚滚,遮蔽了月光。就在那象征着后宫至高之地的摘星楼顶,那个他此生最不敢触碰的身影——苏璃,如一只折翼的蝶,决绝地挣脱了身后刺客的钳制,从高高的围栏边向后跌落!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他目眦欲裂,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扑向围栏边缘,嘶吼着她的名字,手臂不顾一切地向前伸出,想要抓住那急速下坠的身影。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翻飞衣袖的刹那!一只冰冷、染着血迹、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猛地向上,死死攥住了他伸出的手臂小臂内侧!

那只手抓得那样紧,那样绝望,指甲几乎要隔着龙袍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那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力道,带着濒死的恐惧和对生的最后一丝眷恋。那瞬间的力道和指尖扣住的位置,清晰得如同烙铁烫下的印记,灼痛了他此后无数个无眠的夜晚。

“阿珩——!”她坠落前最后那声凄厉的呼喊,混合着骨头碎裂的闷响,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此刻!就在这暖轿之前,沈娇娇那只无意中划过他小臂内侧的指尖,那骤然收紧的力道,那指尖停留的位置…竟与三年前苏璃抓住他时,分毫不差!甚至连那瞬间传递出的、一种无法言喻的惊悸和依赖,都如出一辙!

萧珩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贯穿。他俯身要将她放入轿中的动作瞬间停滞在半空,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石。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射向怀中那张犹带泪痕、此刻却因他动作停顿而显得有些茫然的小脸。

他的视线死死锁住她,仿佛要穿透那层娇憨作精的表象,直直看进她灵魂的最深处。惊疑、震动、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却如岩浆般翻涌的狂澜,在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激烈地碰撞、交织。怀中的身体是温软的,带着少女的馨香,可方才那一瞬间的触感,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最血腥、最痛苦的那扇门!

轿内的暖意丝丝缕缕地透出来,轿外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打着旋儿掠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沈娇娇被他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又复杂得如同风暴漩涡的目光钉在原地,心头猛地一跳。那眼神…太过骇人!不再是平日的冷峻或纵容,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和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浓烈的震动。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方才因“缠骨香”而起的惊悸都暂时被这更强烈的压迫感盖过。

侍立在轿旁的太监更是大气不敢出,高举着轿帘的手臂都开始微微发酸,却一动不敢动。

只有萧珩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道,沉重而混乱地撞击着肋骨。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最终,那汹涌的狂澜被他以帝王无匹的意志力强行按捺下去,化作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不再看她,动作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这具轻盈又似乎重逾千斤的身躯,放入了那铺着柔软狐裘的暖轿之中。

明黄的轿帘无声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萧珩直起身,玄色龙袍在寒风中微微拂动。他并未立刻上马或登辇,而是静静地站在轿旁,目光沉沉地望向长乐宫那巍峨的殿宇深处,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望向那慈宁宫的方向。他俊美的侧脸线条绷得极紧,下颌线如同刀削斧刻,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回紫宸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硬,不容置疑。

“起——轿——!”内侍尖细的嗓音穿透寒风。

暖轿被稳稳抬起。轿帘厚重,隔绝了光线和大部分声音,轿内一片昏暗温暖。沈娇娇蜷缩在柔软的狐裘里,身体随着轿子的轻微晃动而轻轻摇晃。方才萧珩那惊鸿一瞥的骇人眼神,还有小臂内侧那残留的、仿佛被无形铁钳扣过的错觉,让她心有余悸。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方才被他抱过、此刻还残留着他体温和力量感的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小臂内侧那处细腻的肌肤。刚才…碰到他哪里了?为何他的反应会如此之大?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难道……一个模糊得几乎抓不住的念头在她心底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错觉。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将那令人不安的眼神和念头抛开。指尖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感,她低头,借着轿内昏暗的光线看去。是刚才踩碎步摇时,被迸溅的翡翠碎片划破的。一道极细小的伤口,沁出一点血珠,在她白皙的指尖上凝成一颗小小的、殷红的痣。

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却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她将那点血珠抹开,指尖染上一点淡淡的红痕。暖轿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也隔绝了那些或明或暗的窥探目光。她靠在狐裘里,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方才那场戏,耗尽了心力。惊魂甫定,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轿子平稳地行进在宫道上,只有轿夫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规律地传来。在这片难得的、短暂的、虚假的安宁里,沈娇娇的思绪却无法真正平静。

那支淬了“缠骨香”的步摇,那阴毒的杀机,还有萧珩那深不见底、暗流汹涌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之中。她轻轻蜷缩起身体,将那只染了血痕的手指握紧。前方的路,每一步,都踩着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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