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退到祭坛入口的拱门阴影里，闻人瑨的左腕突然抽痛——他扶着岩壁抬头，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那根断了半截的青铜梁柱不知何时又动了。原本斜倚在岩壁上的残躯正缓缓下沉，柱身铸满的饕餮纹挤成扭曲的线，像某种要择人而噬的野兽。柱脚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青石板已经被压出蛛网状的裂纹，每沉一分，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快躲到卦盘台座后面！”他一把攥住温明玉的手腕，把她往那方倾斜的石座推。石座表面还留着之前爆破的焦黑痕迹，边缘缺了块，刚好能容下两个人蜷身。闻人瑨自己却站在侧面，后背紧贴着岩壁，目光死死锁着那截摇晃的梁柱——他看见柱身下方的地面，正随着震动慢慢裂开一道缝。
“轰——”
闷响像重锤砸在耳鼓里。温明玉只觉得后颈一凉，整个人被闻人瑨扑得压在台座上。青铜梁柱擦着闻人瑨的后背砸下去，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耳膜发疼，眼前全是飞溅的碎石。等她缓过神，闻人瑨已经撑起身子，指尖刚碰到暗格边缘，就听见她低呼：“是卦盘残片！你看纹路——”
台座旁的地面裂开了半尺宽的缝，幽蓝的光从里面渗出来，像浸在水里的星子。闻人瑨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缝隙，忽然顿住——暗格内侧刻满了盘绕的蛇形，鳞片细得像发丝，泛着淡黑的光，每一道纹路都带着股阴鸷的寒意。
“九头蛇……”温明玉摸出罗盘，指针疯了似的旋转，最后稳稳指向暗格，“和张九斤腰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九幽会早就在祭坛布了局！”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嗡”的轰鸣。三人同时抬头，只见三架无人机悬在祭坛上空，机身印着清晰的九头蛇徽记，腹部的钩爪泛着冷光，像毒蛇的獠牙，直直对准暗格里的残片。
“小心！”闻人瑨抓起脚边的分金尺。那是他在古玩市场淘的战国货，尺身刻着二十八星宿纹，之前用来劈过封墓的青膏泥，此刻握在手里还带着体温。他手腕翻转，尺身划出一道金弧——“唰”地击偏了最前面那架无人机的钩爪！
可尺身却传来“咔”的一声轻响。闻人瑨低头，看见淡金色的纹路从握柄处裂开，像道细小的伤口，顺着尺身蔓延了两寸。他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裂痕：“糟了……这尺子裂了。”
“瑨哥！”另一侧传来雷鸣的低喝。这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已经挥着军工铲扑过去，铲刃撞在无人机机身上，发出清脆的“叮”声——铲头竟凹了个坑！“这玩意儿比部队靶机还结实！”他骂着，另一架无人机已经绕到暗格后方，钩爪像毒蛇吐信，缠上了残片！
“别抢！”温明玉抓起台座上的工具刀扔过去。刀身扎在无人机的螺旋桨上，“当啷”弹开，却为残片争取了半秒——雷鸣的军工铲已经劈了过去，钩索“啪”地断裂，残片“叮”地落在台座上。
闻人瑨赶紧扑过去捡，指尖刚碰到残片，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夹杂着粗哑的喊叫声，像一群饿狼逼近：“残片是我们的！谁都别想抢！”
三个人影从入口冲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举着把弯刀，刀身刻着九头蛇纹，刀尖滴着不知哪里来的血。他身后跟着两个瘦高个，手里端着改装过的猎枪，枪口泛着冷光。
“雷鸣，断后！”闻人瑨把残片塞进防水袋，拉住温明玉的手腕往震位跑。震位是祭坛东边的岩壁，那里有个凹陷的石缝，刚好能容身。雷鸣应了一声，转身挥铲挡住冲来的络腮胡：“来得好！”铲刃劈在弯刀上，火星四溅，络腮胡被震得后退半步，骂骂咧咧挥刀再砍。
温明玉边跑边摸出罗盘：“这无人机在导航！我用罗盘干扰！”她猛地把罗盘砸向最近的无人机镜头。罗盘撞在玻璃罩上，“哗啦”碎了指针，无人机失去控制，歪歪扭扭撞向岩壁，“轰”地砸出一团火花。剩下那架无人机见势不妙，掉头往入口飞，钩爪还勾着半片残片碎片。
“暂时甩掉了！”温明玉喘着气，手肘擦破了皮，渗着血珠。闻人瑨抓着她的手，指腹蹭到她的伤口：“疼吗？”“比实验室的离心机甩样品还疼。”温明玉嘴硬，却任由他拉着往石缝跑，“不过这震动频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罗盘，“比高速离心机还高，暗格的隐蔽性完全是力学承重设计的——九幽会肯定找了风水师和工程师联手。”
三人挤在石缝里，岩壁的凉意透过衣服渗进来。闻人瑨坐在地上，从腰间抽出分金尺，指腹摩挲着裂痕：“裂了一道纹，还能用，但以后不能劈硬东西了。”他抬头，左腕的伤口还在渗血，沾在尺身的星宿纹上，“这梁柱比我家楼下古玩店的老红木柜还重，要是砸中明玉……”他没说完，喉结动了动，把后半句咽回去。
温明玉摸着防水袋里的残片，蓝光透过布料渗出来，照在她脸上：“能量很稳定，能启动出口机关。”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只要找到安全的地方操作，就能出去。”
雷鸣靠在岩壁上，左掌的“罪”字烙印泛着红光。他皱着眉，声音里带着倦意：“长老还在干扰我。刚才挥铲的时候，烙印烫得差点握不住兵器。”他抬头，目光扫过两人，“我们得尽快启动机关，不然长老要是不耐烦，直接引动祭坛坍塌……”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络腮胡的喊叫声：“他们往震位跑了！快追！”温明玉攥紧了残片，指尖泛白：“怎么办？”
闻人瑨把分金尺插回腰间，握住她的手：“别怕。”他的掌心带着分金尺的凉意，“我们一起出去。”
雷鸣笑了笑，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个烟雾弹：“还有这个。”他把烟雾弹往地上一扔，“轰”地冒出浓白的烟，瞬间填满石缝外的通道。
“走！”闻人瑨拉着温明玉，跟着雷鸣往石缝深处走。烟雾里，他们听见络腮胡的咳嗽声，听见无人机的嗡鸣，听见祭坛外传来的风声——那些声音像潮水，却被他们抛在身后。
石缝深处更暗，但残片的蓝光依然亮着。温明玉摸着残片上的纹路，忽然说：“你看，这残片的缺口……”她用指尖划过一道浅痕，“和台座的裂痕正好吻合。”
闻人瑨凑过去，看见果然——残片的形状像块拼图，刚好能嵌进台座的裂缝里。他想起第40章里，三人破解卦盘时的情景，想起温明玉用罗盘定位的样子，想起雷鸣挥铲的样子，忽然觉得没那么怕了。
“总会出去的。”他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远处传来烟雾弹的消散声，接着是络腮胡的骂声：“狗日的，跑哪去了？”闻人瑨握紧温明玉的手，指节泛白：“快了。”
蓝光里，残片的星宿纹慢慢亮起来，像把钥匙，插进了时间的锁孔。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祭坛的上方，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正悬停着，舱门打开，一个穿长袍的男人正盯着下面的烟雾，嘴角扯出个阴鸷的笑：“有意思……居然能逃到这里。”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遥控器，上面刻着和无人机一样的九头蛇纹。
石缝里，温明玉忽然说：“你分金尺的裂痕……”她用指尖碰了碰闻人瑨的腰间，“会不会影响后面用？”
闻人瑨笑了：“没事。”他从腰间抽出分金尺，对着蓝光晃了晃，“这尺子跟了我三年，哪那么容易坏？”
雷鸣在前面喊：“别磨蹭！前面有光！”
三人加快脚步，往光的方向走。残片的蓝光越来越亮，像颗星，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前方的未知。
而在他们身后，烟雾渐渐散去，露出满地的碎石和断裂的梁柱。络腮胡蹲在地上，捡起一片分金尺的碎片——不对，是青铜的碎屑。他皱着眉，抬头看向石缝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回事？”
无人机剩下的那架飞回来，停在络腮胡身边。他接过无人机，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三个身影正往震位深处走，手里握着蓝色的光。
“报告老大！”他对着对讲机喊，“他们往里面跑了！里面有光！”
对讲机里传来男人的笑声：“没关系……让他们跑。等他们启动机关，我们再进去。”
石缝深处，闻人瑨忽然停下。他指着前方：“看，有出口！”
温明玉抬头，看见前面有束光，从岩壁的缝隙里漏出来，像希望的箭。她笑了，拉着闻人瑨的手：“走！”
雷鸣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镜头的方向。烟雾还没散完，但他仿佛看见无人机的眼睛，像毒蛇的瞳孔，盯着他们的背影。
他摸了摸左掌的烙印，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两人。
光越来越近，风越来越清。他们不知道前面的路有什么，但他们知道，只要一起走，就一定能出去。
而残片的蓝光，依然在他们手心亮着，像颗永不熄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