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鼓震阴兵
八具青铜悬棺坠入暗河的轰鸣尚未散尽，墨绿水浪已翻涌成泥浆漩涡。我们跌撞着退至冰窟岩壁，脚下冰层被棺椁砸出蛛网裂痕。雷鸣独臂将我推向岩柱后，他肋下骨裂处因剧烈动作再度渗血，染红了新缠的绷带：“瑨子护眼——泥浪带毒！”
话音未落，墨绿泥浆中已凸起八具人形泥塑。那些泥胎裹着河水冰渣，周身浮凸汉代环首刀的细密纹路，刀锋在幽暗中泛着青黑色泽。为首泥塑的胸腔突然“咔嚓”裂开，露出半截九幽会喽啰的腐尸躯干——尸身心口螭龙刺青早已溃烂，此刻却被泥浆裹挟着挥刀劈来，刃风撕裂寒气直削我面门！
“阴兵借尸还魂！”我旋身避让，怀中骨笛应念横吹。笛孔炸裂的声波凝成三股青锥，直刺泥塑膝窝关节。泥胎动作骤滞，但刀风仍扫过我额角，火辣刺痛感裹着冰渣刮过眉骨——鲜血混着泥浆滴进左眼，视野瞬间蒙上血红薄雾。
明玉的镊尖猛戳我肩胛骨：“闭右眼！左眼沾了腐尸毒浆！”她撕开碘酒棉急擦我额角，玉珏蓝光顺她指尖覆上伤口。刺痛稍缓，可左眼视物已如隔毛玻璃，阴兵身形只见模糊青影。她染毒的腕间蛇鳞红痕在泥浪湿气中突突跳动，声线却稳如磐石：“笛音只能缓三十秒……需鼓槌击天枢棺镇尸！”
雷鸣已如铁塔挡在前方。军工铲残柄被他独臂抡成风车，锰钢铲刃“铛”地劈中泥塑环首刀！金铁交鸣的震响中，泥浆刀身竟迸出火星，雷鸣虎口旧伤应声崩裂：“龟孙的泥巴比精铁还硬？！”
九幽首领的狂笑从冰窟高处砸落：“铸铁刀胎裹尸浆——这阴兵阵专克闻人家的软调子！”他焦黑残躯攀附冰柱，左掌抓着的半块玉珏正与鼓槌夔纹同频震颤。槌柄受共鸣牵引，在我怀中突如烧红的烙铁般滚烫，夔牛双目血光暴涨，直射天枢悬棺——
嗡嗡！
原本卡在河心的天枢棺椁应光浮空！棺底铁链寸寸绷断，椁身翻转如巨斧劈向明玉头顶！
“玉姐蹲下！”雷鸣暴喝着掷出军工铲。铲柄旋转撞偏椁角，锰钢刃口“锵”地迸裂，碎片如毒蜂扎进他右臂。他闷哼一声却不停步，染血的掌心狠拍冰面借力前扑，独臂如铁钳箍住明玉腰身滚离险地。天枢棺“轰隆”砸进他们方才立足处，冰层塌陷成漆黑坑洞！
我强忍左眼灼痛，骨笛再响！笛音扫过泥塑群时，阴兵挥刀动作忽如慢镜凝滞——但泥浆裹挟的腐尸口鼻中猛然喷出墨绿毒箭，箭雨直扑雷鸣后背！
“雷子后心！”我厉喝掷出分金尺。尺锋旋成银盾挡下毒箭，明玉却突然揪住我袖管：“瑨哥看槌纹！”
怀中鼓槌的夔牛雷纹在血光中流动如活物，纹路竟与九幽首领手中残玉的蛇首纹严丝合扣。双器共振的嗡鸣穿透笛音，八具阴兵泥塑应声崩解重组——碎泥裹着尸骸凝成三丈高的巨尸，九幽会喽啰的残肢在泥浆中扭曲蠕动，铸铁环首刀并作门板宽的巨刃！巨尸独眼由冰尸蟞群拼成，虫翼振翅声叠成刺耳尖啸：“还我玉来——”
“玉珏共鸣在催动尸阵！”明玉的手术刀划开掌心，鲜血抹上鼓槌夔纹，“瑨哥以血饲槌，逼它认主！”
血珠渗入雷纹的刹那，鼓槌骤爆赤金强光！槌柄夔牛瞳仁如两轮血日升起，光流吞没整座冰窟。九幽首领怀中残玉“咔哒”裂开细纹，他惨叫着掩住心口跪地：“闻人瑨……你敢用嫡血压庶脉？！”
雷鸣趁机抓起鼓槌抛向明玉：“玉姐上棺顶！”军工铲残片从他右臂伤口簌簌掉落，鲜血浸透半截衣袖。明玉飞身跃至浮空的天枢棺顶，羽绒服下摆被椁角青铜夔纹勾破，她毫不在意，双手高擎鼓槌狠砸棺面——
咚！咚！咚！
三声重响如惊雷炸裂！声波凝成肉眼可见的金环荡开。金环触及巨尸的瞬间，泥浆躯体如沙塔坍毁，尸骸心口的螭龙刺青“嗤啦”熔成青烟！
冰窟顶端的钟乳石柱应声断裂！重逾千斤的冰锥如铡刀坠向明玉，我甩出伞兵绳缠住她脚踝猛拽——
咔嚓！
冰锥擦着她后腰砸穿棺角，青铜椁板应声凹裂！明玉摔进我怀中，鼓槌脱手滚落冰面。九幽首领的探阴爪却如毒蛇出洞，直抄坠落的鼓槌：“归我了！”
千钧一发，我左眼血红视野里忽见奇异景象：首领残玉的裂纹处泄出丝缕黑气，正与鼓槌夔纹血光撕扯纠缠。骨笛趁势再响——笛音不再攻击阴兵，却凝成细针扎向黑气缝隙！
“滋啊！”首领如遭电击缩手。鼓槌被声波震得弹跳而起，稳稳落回雷鸣淌血的掌中。他独臂抡槌指向冰窟裂缝，槌身血光突如探照灯束射向黑暗深处——光束尽头，一方魏晋石碑在冰层下若隐若现，碑文“护羌校尉”四字的篆刻锋芒如刀！
明玉喘息着按住我执笛的手：“他残玉裂了……血缘反噬够他受的。”她腕间蛇鳞红痕不知何时已褪成淡粉，玉珏蓝光正顺着她指尖流向我灼痛的左眼。视野血色渐消，却仍蒙着薄纱似的白翳。
雷鸣用牙撕开绷带裹紧右臂伤处，血渍在纱布上洇成暗梅：“这槌子光会指路？倒是砸碎龟孙的脑壳啊！”
鼓槌夔纹血光忽明忽暗，似在回应碑文方向。冰窟深处传来锁链曳地的“轧轧”声，像有九条巨蟒正游向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