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捏着那份沉甸甸的保密协议，指尖能清晰摸到纸张边缘的锐利。苏晓站在一旁，眼神里的催促像细密的针，扎得他有些不自在。“协议里说连环保部门都不能披露，这根本不合规。”陈砚把协议递回去，语气坚定，“如果项目后续涉及环保检查，我作为律师有义务配合监管部门，这份协议限制了我的执业权利，我不能签。”
苏晓的脸色沉了下来，伸手夺回协议：“陈砚，你别给脸不要脸！所长都点头了，你还在这挑三拣四？宏远要是因为这事撤了项目，你担得起责任吗？”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引得路过的同事纷纷侧目。
陈砚没再跟她争执，转身走进律所。他知道，苏晓的态度背后，大概率是所长的授意——为了留住宏远这个客户，所长已经开始妥协，甚至不惜让他违背执业规范。
走到周明远办公室门口，陈砚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周明远正对着电脑整理案卷，看到他进来，抬头笑了笑：“谈得很顺利？我看你刚才在楼下跟苏晓好像起了争执。”
陈砚把保密协议放在桌上，无奈地叹了口气：“高明清突然要签这个，里面规定连环保部门和律所同事都不能披露条款内容，还说违约要赔100万。苏晓催我签，说所长已经同意了。”
周明远拿起协议，逐条翻看，眉头越皱越紧。看到“不得向环保部门披露”那一条时，他猛地把协议拍在桌上：“简直是胡闹！这根本不是保密协议，是想把你捆死，让你以后没法配合监管部门！宏远这是怕你以后举报他们违规，才设下这个圈套。”
“所长也同意了，说只是形式。”陈砚低声说。
“形式？”周明远冷笑一声，“他是被宏远的业务冲昏了头！你要是签了这个协议，以后宏远真出了环保问题，你不仅要承担连带责任，还可能因为‘隐瞒违规信息’被吊销律师执照！”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所长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老周，陈砚，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不就是一份保密协议吗？宏远也是为了项目安全，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所长，这不是小事。”周明远站起身，语气严肃，“这份协议违反了《律师法》里‘律师应当维护社会公共利益，依法履行法律援助义务’的规定，要是陈砚签了，出了事不仅他要担责，律所也会受牵连。”
“受什么牵连？宏远都跟我保证了，项目肯定合规。”所长摆了摆手，看向陈砚，“陈砚，我知道你年轻，想坚守原则，但也要考虑律所的整体利益。宏远每年给所里带来多少营收，你心里有数。这份协议你先签了，等项目结束，我给你涨薪。”
陈砚看着所长，心里一阵发凉。他没想到，所长为了营收，竟然会无视法律风险，甚至牺牲下属的职业前途。“所长，我不能签。”他抬起头，语气坚定，“如果因为不签协议丢了宏远的项目，我愿意承担责任，但我不能做违背法律和执业规范的事。”
“你！”所长气得脸色通红，指着陈砚，“你真是不知好歹！我看你是不想在启明所待下去了！”
“所长，话不能这么说。”周明远挡在陈砚面前，“陈砚的做法没错，要是我们为了一个客户放弃原则，以后还怎么在行业里立足？宏远要是真因为这事撤项目，损失我来承担——我手里还有几个常年顾问单位，能补上宏远的缺口。”
所长愣住了，他没想到周明远会为了陈砚跟自己叫板。周明远是律所的资深律师，手里的客户资源不少，要是他真的离开，对律所的打击会更大。所长沉默了几秒，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老周，你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跟我争？宏远那边，我再去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修改协议条款。”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周明远松了口气，“保密可以，但不能限制律师配合监管部门的义务，也不能禁止向律所同事披露——陈砚做项目需要团队支持，总不能什么都瞒着吧？”
所长点点头，转身走了。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周明远拍了拍陈砚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在，没人能逼你做违规的事。你先把修改后的条款发给高明清，跟他说保密协议需要调整，我去跟所长沟通后续。”
陈砚心里一阵温暖，眼眶有些发红：“周律师，谢谢您。要是没有您，我可能真的要妥协了。”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周明远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是我的导师帮我守住了底线。现在我帮你，就像当年我的导师帮我一样——律师这个行业，需要有人把‘坚守原则’的接力棒传下去。”
陈砚回到工位，打开电脑，把修改后的条款发给高明清，顺便附上了对保密协议的修改意见：“删除‘不得向环保部门、律所同事披露’的条款，违约金调整为合理范围（不超过项目律师费的20%）。”
发完邮件，陈砚靠在椅背上，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是王建国发来的：“陈律师，我已经出院了，谢谢您的帮忙。听说您在帮宏远集团做项目，要是有需要，我这边也能帮上点小忙——我认识几个在宏远新能源项目工地上干活的老乡，或许能给您提供点信息。”
陈砚心里一动，王建国的老乡在宏远工地上干活，说不定能知道一些项目的实际情况，比如是否已经开始按临时标准施工，或者有没有其他违规行为。他立刻回复：“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你的老乡帮忙留意一下工地的环保措施，比如有没有安装废气处理设备，有没有监测人员定期检查之类的？有消息的话，随时告诉我。”
没过几分钟，王建国就回复了：“没问题，我这就跟老乡说，让他们多留意。”
陈砚放下手机，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预感——王建国的老乡，或许能帮他发现宏远项目里隐藏的更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可能会成为他应对高明清的最后一张底牌。
就在这时，他的电脑提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高明清。陈砚心里一紧，点开邮件，里面只有一句话：“保密协议可以修改，但条款必须按我之前的要求来——过渡期三个月，达标计划由宏远制定。明天上午十点，律所签约，不见不散。”
陈砚看着邮件，心里又开始犯嘀咕。高明清为什么突然同意修改保密协议？是真的妥协了，还是有其他的阴谋？明天的签约，会不会是一场新的陷阱？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明天的签约，将会是这场博弈的关键一步，自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不被高明清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