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三月夜里，一场急雨敲打着窗棂。苏晚在睡梦中忽然惊醒，腹中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坠痛。
“顾琛...”她轻声唤道，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几乎是立刻，顾琛就醒了。他翻身坐起，油灯瞬间点亮，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比苏晚还要苍白：“是不是要生了？”
苏晚点点头，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顾琛的手微微发抖，却强自镇定地扶住她：“别怕，我这就去请产婆。”
他匆匆披上外衣，临走前不忘在她额上印下一个颤抖的吻：“等我，很快回来。”
雨夜里，顾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晚靠在枕上，感受着一波波袭来的阵痛，忽然听见院门被猛地推开。
“产婆请来了！”顾琛浑身湿透地冲进来，身后跟着同样淋湿的产婆。
产婆检查后点点头：“是时候了。”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对顾琛来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他紧紧握着苏晚的手，看着她因疼痛而苍白的脸，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啊——”苏晚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指甲深深陷入顾琛的手掌。
产婆在一旁鼓励：“夫人再加把劲，就快出来了！”
顾琛俯身，在她耳边颤声说：“晚晚，我在，我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夜空。
“是个大胖小子！”产婆欢喜地报喜。
顾琛却恍若未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虚弱的苏晚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擦去她额上的汗水，声音哽咽：“晚晚，你还好吗？”
苏晚虚弱地笑了笑，目光转向产婆手中的襁褓。当那个小小的、红扑扑的婴儿被放到她怀中时，她抬头看向顾琛，却愣住了。
这个向来坚毅的汉子，此刻竟泪流满面。大颗的泪珠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滚落，滴在苏晚的手背上，温热得烫人。
“夫君...”苏晚轻声唤他，声音虽弱却带着笑意，“怎么哭了？”
顾琛用力摇头，想说什么，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他颤抖着手，轻轻抚摸婴儿柔软的脸颊，又小心翼翼地碰触苏晚汗湿的鬓角，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软成一片。她费力地抬起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傻夫君，当爹了不该高兴吗？”
这句话让顾琛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他俯身，将妻子和新生儿一起拥入怀中，声音破碎不堪：“我...我是太高兴了...晚晚，谢谢你...谢谢你...”
接生婆笑着将孩子递过来，顾琛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皱巴巴的小脸，嘴唇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双臂因过分紧张而微微发抖。那滴泪正好落在婴儿的脸颊上，小家伙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哭得更大声了。
“他...他在哭...”顾琛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求助般地看向苏晚。
苏晚虚弱地笑了，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傻气，新生儿都是要哭的。”
她的指尖触到他滚烫的泪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个在她生产时始终稳如磐石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生命而方寸大乱。
顾琛俯下身，将孩子轻轻放在苏晚枕边。他的目光在妻子和儿子之间来回流转，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苏晚轻轻抚摸他汗湿的头发，感受着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看看我们的孩子，”她柔声说，“他多像你。”
顾琛抬起头，红着眼眶仔细端详那个小小的人儿。婴儿已经停止了啼哭，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那双眼睛，确实像极了顾琛。
“像我...”他喃喃道，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婴儿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这个触碰，小嘴微微动了动。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顾琛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动了...”他语无伦次地说，“他在动...”
苏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傻夫君，孩子当然会动。”
顾琛却像是听不见她的话，只顾着凝视那个小生命。他的目光虔诚而专注，仿佛在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我有儿子了...”他低声说，眼泪滴在襁褓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水渍，“我顾琛有儿子了...”
接生婆和帮忙的邻居早已悄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一家三口。阳光从窗棂间洒进来，正好照在婴儿红扑扑的小脸上。
苏晚轻轻握住顾琛的手，将他的手引到孩子的小手边。那只小手立即本能地抓住了父亲的手指。
顾琛的呼吸一滞，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在抓我...”他声音发颤，“晚晚，他在抓我的手...”
苏晚温柔地看着这一幕，轻声道：“他知道你是爹爹。”
这句话让顾琛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他俯身，极轻地在孩子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在苏晚唇上落下一吻。
“辛苦了，”他凝视着苏晚，眼中满是心疼与感激，“以后再也不要你受这样的苦了。”
苏晚摇摇头，虽然疲惫，心里却满是幸福：“值得的。”
窗外的槐树在春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欢唱。顾琛终于平复了情绪，却还是舍不得放开孩子。他就这样坐在床沿，一会儿看看儿子，一会儿看看妻子，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我们要给他取什么名字？”苏晚轻声问。
顾琛沉思片刻，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叫念安可好？顾念安。念你平安。”
苏晚的眼眶湿润了，她点点头，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孩子，轻声道：“念安，好名字。”
暮色渐浓，屋里点起了灯。顾琛依然守在一旁，时不时伸手探探苏晚的额头，或是轻轻碰碰孩子的小脸。
“睡吧，”他替她掖好被角，“我守着你们。”
苏晚在疲惫中沉沉睡去，朦胧中感觉顾琛的手始终轻轻握着她的手，而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流连在她和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