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轮回镜渊，克隆疑云
龙纹玉珏的灼烫感顺着掌心蔓延至整条手臂时，秦凝霜的冰翼已经撞上了黑暗的壁垒。不是实体的墙，而是某种能量场形成的隔膜，撞上去的瞬间，冰棱簌簌碎裂，像被高温烤化的糖霜。
“啧，这屏障比骨阁的防御网还麻烦。”她咬着牙拽紧秦望月逐渐透明的手腕，狼爪上的“平安”玉佩硌得掌心生疼。姐姐的身体正在被阵法残余的金光分解，银灰色的皮毛化作星点，每一粒光点里都嵌着细碎的画面——有昆仑墟雪夜里偷偷埋肉干的手，有骨阁地牢里替她挡鞭子的背影，还有最后时刻，那双望向凌霄的、没来得及闭上的眼。
“姐，再撑会儿。”秦凝霜抹了把脸，摸到满脸的冰碴子，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就冻成了霜。她转身看向身后，阵法的金光已经弱得像将熄的烛火，凌辰拄着古剑半跪在地，银白道袍被血浸成深褐，左肩那块黑色芯片正在皮肤下游动，像条要破体而出的虫子。
“别回头！”凌辰的声音劈得像被撕裂的布，他突然抬手按住耳后那块发红的疤痕，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竟烫出滋滋的白烟，“他们来了！”
秦凝霜猛地回头，黑暗里果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星际联盟的制式机甲正冲破金光的余烬，为首那台的舱门打开，露出张和苏清克隆体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嵌着块机械义眼，转动时闪着幽蓝的光。他手里的雪莲玉佩被金属指节捏得发白，血迹顺着玉佩的裂纹往下淌，在机甲的操作台上晕开朵诡异的花。
“秦凝霜，交出龙纹玉珏。”机械音毫无起伏，却让秦凝霜的后颈瞬间炸开层冷汗——这声音和骨阁实验室里控制克隆体的指令声，像得能以假乱真。
“苏清？”她试探着开口，冰翼下意识地护在秦望月身前，“你不是在昆仑墟的自爆里死了吗？”
机甲里的人突然笑了，机械义眼的蓝光闪烁得更急：“死的是编号739-001的残次品。我是‘主’麾下的执行者，代号‘白泽’。”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托着个透明培养舱，里面泡着团模糊的血肉，隐约能看出是人类的轮廓，“你爷爷藏在你龙纹里的密码，能让‘主’的本体提前苏醒。作为交换，我可以把这个给你——这是秦望月的基因备份，只要有密码，就能让她重活一次。”
秦凝霜的心脏猛地一跳，怀里的狼爪突然收紧，攥着的“凌霄”木牌硌得她肋骨生疼。她想起爷爷日记里的话：“克隆技术的终极不是复制生命，是亵渎死亡。”
“你觉得我会信？”她冷笑一声，指尖凝聚起冰棱，却发现灵力运转得异常滞涩——刚才启动净化阵时耗损的灵力，比预想中多了数倍。龙纹玉珏突然发烫，口袋里的微型芯片也跟着震动，阿八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别信他！培养舱里的是……是骨阁的基因炸弹！”
“聒噪。”白泽抬手按下个按钮，秦凝霜口袋里的芯片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阿八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培养舱里的血肉突然膨胀，表面浮现出雪狼族的图腾纹路，竟和秦望月脖颈处的刺青一模一样。
“你看，她在向你求救呢。”白泽的机械义眼扫过秦凝霜怀里的狼尸，“秦望月的魂魄还没彻底消散，只要你交出密码，我就能让她的意识注入新的躯体。”
秦凝霜的指尖颤抖着抚过秦望月逐渐透明的眼睑，那里还凝着最后一丝未了的牵挂。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偷拿了族里的禁术卷轴被长老责罚，是秦望月替她顶了罪，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回来时膝盖冻得发紫，却还笑着塞给她块烤红薯：“傻丫头，以后要闯祸，记得拉上姐姐。”
“霜霜！别信他的鬼话！”凌辰突然拖着古剑冲过来，银白道袍在机甲的炮火中绽开血花，“克隆体没有灵魂！那只是……只是空壳子！”他左肩的黑色芯片突然凸起，皮肤被撑得像透明的纸，“哥用魂元净化过我的芯片，里面藏着骨阁的机密——他们根本做不出完美克隆体，所有复制品都会在三个月后崩溃，变成吞噬活人的怪物！”
白泽的机甲突然射出数道激光，凌辰挥剑格挡，剑身上的缺口越来越多，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气息。秦凝霜看到他耳后的疤痕红得发亮，与龙纹玉珏的金光产生共鸣，那些原本追着他们的黑色芯片，竟开始反向攻击机甲。
“凌辰的净化程序在干扰骨阁的信号！”秦凝霜突然反应过来，她拽起秦望月的尸体往黑暗深处冲，冰翼扫过之处，冻结出一道冰墙，“你先走！我去启动轮回镜的第三层！”
“你一个人怎么行？”凌辰的古剑突然断裂，半截剑刃插进台机甲的核心，他踉跄着后退，撞到冰墙上，吐出的血在冰面晕开，“轮回镜第三层是王教授的实验室，里面全是……全是当年的失败品！”
秦凝霜的脚步顿住了。她想起阿八断断续续提到的“克隆体解药”，也想起爷爷临终前被电流打断的话——“小心王教授”。这两个名字像两根刺，扎在她心头最乱的地方。
“当年炸了739号工厂的人，到底是谁？”她突然问，冰翼上的冰棱因灵力不稳而颤抖，“爷爷说是王教授救了我，可柳红妆说王教授和玄天仙宗勾结……”
“是师父炸的工厂！”凌辰突然吼道，他的声音里带着种崩溃的沙哑，左肩的芯片突然爆开，黑色液体溅在冰墙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师父说，当年他从骨阁抢回凌霄时，王教授就在现场！他亲眼看到王教授把你抱出火场，手里还攥着半块雪莲玉佩——就是白泽现在拿着的那一块！”
秦凝霜的瞳孔骤缩。她猛地看向白泽手里的玉佩，那半块雪莲玉佩的断口处，刻着个极小的“霜”字，是爷爷当年亲手刻的。而另外半块，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直到昆仑墟那场混战中丢失。
“所以王教授是……”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冰墙碎裂的巨响打断。白泽的机甲已经冲破了冰障，机械臂上的利爪闪着寒光，直扑凌辰的后心。
“小心！”秦凝霜扑过去推开凌辰，自己却被利爪扫中后背，工装瞬间被撕开，露出块淡青色的胎记——那是冰灵族的血脉印记，形状像朵未开的雪莲。
白泽的机械义眼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找到了……冰灵族的核心印记……”他的机甲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所有攻击都停了，“‘主’的意识正在同步……秦凝霜，你逃不掉的。”
秦凝霜趁机拽起凌辰往黑暗深处跑，怀里的秦望月尸体突然轻了许多，狼爪里的木牌掉在地上，被她一脚踩碎。碎片里滚出粒小小的芯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是玄天仙宗的传讯芯片，这种芯片只有核心弟子才能使用，而且必须滴入魂元才能激活。
“这是……凌霄的？”凌辰捡起芯片，指尖刚触到，就被烫得缩回手，“里面有魂元波动！是哥留给你的！”
秦凝霜抢过芯片塞进怀里，龙纹玉珏突然发出嗡鸣，前方的黑暗中浮现出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轮回镜的图腾，边缘爬满了类似739号工厂的能量管道。门楣上挂着块腐朽的木牌，依稀能辨认出三个字：“忘川狱”。
“这就是轮回镜第三层？”秦凝霜的冰翼垂落，她看着青铜门上的锁链，发现锁芯竟是雪狼族的图腾形状，“需要雪狼族的血才能打开。”
凌辰突然按住她的手，自己抬手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锁芯上。青铜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锁链开始自动滑落，他的脸色却白得像纸：“我母亲是雪狼族的旁支，我身上有一半雪狼血脉……哥早就算好了，他说如果他活不下来，就让我带你进忘川狱。”
锁链落地的瞬间，青铜门后传来无数细碎的嘶吼，像有无数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正在冲撞。秦凝霜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气息，和739号工厂遗址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里面的失败品，都是当年骨阁用雪狼族和冰灵族的基因融合出来的怪物。”凌辰的声音在发抖，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塞进秦凝霜手里，“这是师父留下的清心丹，能暂时压制那些怪物的戾气。如果……如果看到王教授，别听他的任何话，直接用冰灵族的灵力冻住他——师父说，王教授的心脏里，嵌着骨阁的控制芯片。”
秦凝霜握紧瓷瓶，指尖触到瓶身上刻着的玄天仙宗标志，突然想起凌霄作战服上的徽章。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凌辰猛地推进门内：“我挡住他们！你去找解药！记得给哥报仇！”
青铜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凌辰转身冲向白泽机甲的背影。他手里紧攥着半截断裂的古剑，银白道袍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像一只折翼的白鹤，明知是死，也要撞向猎枪。
门彻底关上的刹那，秦凝霜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紧接着是白泽气急败坏的嘶吼：“给我追！她跑不远的！”
忘川狱里一片死寂，只有头顶的管道在滴答作响，落下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滴在地上，激起层层涟漪。秦凝霜低头看向怀里的秦望月，姐姐的身体已经透明得像层影子，只有狼爪还保持着攥紧的姿势，仿佛在护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狼爪，发现里面藏着块极小的芯片，上面刻着“001”的编号——是苏清克隆体的编号。芯片背面贴着张泛黄的纸条，是秦望月娟秀的字迹：“霜霜，苏清的本体在实验室最里面的培养舱，他还有救。”
秦凝霜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想起昆仑墟里，苏清的克隆体替她挡下致命一击时，眼里闪过的那一丝不属于“执行者”的慌乱；也想起柳红妆说过，“主”最忌惮的，就是苏清本体里的反抗意识。
“原来姐姐早就知道了……”她将芯片塞进龙纹玉珏的凹槽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不是机甲的沉重步伐，而是穿着皮鞋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头发花白，戴着副金丝眼镜，左手拿着个平板电脑，右手把玩着半块雪莲玉佩——正是她丢失的那半块。
“小霜，我们终于见面了。”王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我等这一天，等了十五年。”
秦凝霜的冰翼瞬间展开，掌心凝聚起冰棱，却在看到王教授左胸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照片时，猛地僵住了。照片上是年轻的王教授和爷爷，站在739号工厂的液氮罐前，两人手里各抱着个襁褓，爷爷怀里的露出半片雪白色的小爪子，王教授怀里的，则露出半张婴儿的脸，眉眼像极了她自己。
“那是……”她的声音发颤，龙纹玉珏烫得像要烧起来。
王教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照片，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种近乎疯狂的温柔：“这是你和凌霄满月那天拍的。你爷爷说，雪狼族的守护兽和冰灵族的小公主，就该像这样，永远在一起。”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痛苦，“可惜啊……骨阁的人找到了我们，他们说，要把你改造成‘主’的容器。”
秦凝霜的冰棱“哐当”落地。她想起爷爷日记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照片，想起“霜霜的守护兽，就叫凌霄吧”那句话，突然明白了什么——凌霄从一开始，就不是被玄天仙宗捡到的实验体，他是爷爷和王教授早就选定的、用来守护她的存在。
“所以当年炸工厂的人，是你和爷爷一起？”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王教授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左胸的口袋里传出细微的机械运转声。他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又在一瞬间恢复温和，像有两个意识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是……我和你爷爷……”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带着电流的杂音，“我们想炸掉所有实验数据……可‘主’早就控制了我……我不得不……不得不把你交出去……”
“交出去？”秦凝霜的冰翼骤然收紧，她想起自己在昆仑墟醒来时，躺在玄天仙宗的客房里，身上盖着凌霄的外套，“如果是你把我交出去的，我怎么会在玄天仙宗？”
王教授突然不说话了，他直勾勾地盯着秦凝霜怀里的秦望月，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紧接着，他猛地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变成了纯黑的颜色，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因为凌霄那个叛徒，从我的实验室里抢走了你啊。”
这个声音，和白泽的机械音一模一样。
秦凝霜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她终于明白爷爷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小心王教授，不是因为他坏，而是因为他早就被“主”控制了。
“你不是王教授。”她后退一步，冰翼上的冰棱重新凝聚，“你是‘主’的意识分身，对不对？”
“主”占据的王教授笑了，他抬手撕开自己的白大褂，露出左胸嵌着的黑色芯片，芯片上的编号正在闪烁：739-00。
“答对了，我的小公主。”他的手突然化作无数根数据线，像毒蛇般缠向秦凝霜的脚踝，“凌霄藏在你魂元里的防火墙，只能挡住柳红妆那种废物。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毁了熔炉？因为他怕你知道真相——他根本不是什么守护兽，他是骨阁用‘主’的基因和雪狼族血脉融合出的……第一个完美容器。”
秦凝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起凌霄作战服后背的芯片编号739-000，想起玄天仙宗古籍里“初代实验体”的记载，想起他最后那句“记得我喜欢过你”——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骗她。
数据线已经缠上了她的冰翼，腐蚀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怀里的秦望月突然化作最后一道金光，融入龙纹玉珏中，玉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震断了缠上来的数据线。
“姐……”秦凝霜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嘴角的血，滴在龙纹玉珏上。
“主”的分身被金光逼退，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秦望月的残魂竟然还能驱动冰灵族的力量？看来凌霄给她的那块图腾石，不只是净化阵的钥匙啊。”他突然指向实验室深处，那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不过没关系，我的孩子们已经醒了，他们会帮我拿到龙纹玉珏的。”
秦凝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黑暗中浮现出无数双猩红的眼睛，那些所谓的“失败品”正从培养舱里爬出来，他们的身体一半是雪狼的形态，一半是机械的构造，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而在那些怪物的身后，实验室最深处的培养舱里，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清的本体，他的胸口插着根能量管，管连接着一个巨大的仪器，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的，是冰灵族的血脉密码。
“那是……”秦凝霜的瞳孔骤缩，她突然明白阿八说的“克隆体解药”是什么了——根本不是解药，是王教授留下的、能逆转克隆体与本体联系的装置。只要启动它，所有克隆体都会失去力量，包括白泽，包括昆仑墟里那些被操控的傀儡。
“想启动逆转装置？”“主”的分身笑得更诡异了，他抬手按下墙壁上的按钮，培养舱外突然降下道能量屏障，“那你得先问问我的孩子们答不答应。”
第一只怪物已经扑了过来，它的爪子带着黑色的腐蚀液，直扑秦凝霜的面门。她侧身躲开，冰翼扫过怪物的脖颈，却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这些失败品的身体，比骨阁的机甲还要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