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如潮水般退去，随着观众有序离场，偌大的武道馆渐渐变得空旷安静，只剩下工作人员收拾场地的零星声响。
所有人离场时口中议论的，无不是对明日比武的期待。
秦明没有立刻离开。
他独自一人，缓步走上了那座明日将成为焦点的巨大合金擂台。
唯有中央巨大的全息屏幕依旧亮着，【云思梦 VS 秦明】的对阵表还挂在上面。
站在这武道馆的中心，秦明的心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宁静。
一系列纷乱的思绪，在他心海中起伏。
那个跟在他身后、眼眸清澈如琉璃的小女孩，她在想我吗？
还有师兄嬴政，他是否已真正执掌权柄，睥睨天下？
那位待他宽厚、智谋深远的亚父吕不韦，真的会如史书所载那般谋反吗？
甚至，连那风姿卓绝、月下论剑的嫪毐，竟也逃不过叛乱的宿命？
那个世界，远比他亲身经历的更加波谲云诡。
同样，柳御驰刚刚的话语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清冷，实则傻得让人心疼的柳安夏，默默承受了那么多。
秦明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月儿——你们再等等我。
相比之下，明日与云思梦的对决，反而成了对他影响最小的一件事。
无他，唯自信尔。
秦明用力晃了晃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当下之急，还是先赢得胜利，复苏龙灵最为重要。”
“感觉怎么样？”
一个略带调皮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场馆中响起，打破了寂静。
秦明循声望去，只见易衍正倚在选手通道入口处，双臂抱胸，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你怎么还在这？”秦明有些意外。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易衍踱步走近，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对阵表，误将秦明先前的沉思当成了迟疑，笑着问道：“对上她，有几分把握？”
“打过才知道。”秦明的回答依旧平静，没有破绽
“啧，没劲。”易衍撇撇嘴，“提醒你一句。云思梦的‘云体风身’绝不仅仅是精妙的身法，更是一种近乎‘领域’的势。”
“我的‘白虎煞气’刚猛无俦，却被她那无处不在的‘云势’生生磨灭、化解。”
他顿了顿，“会给你一种深陷泥沼，有力无处使的窒息感。而且……我总觉得，这还不是她的全部实力。”
秦明转头看他，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易衍愣了一下：“看你顺眼罢了。”随即摆摆手，“当然，告诉你也没用，反正你也没有打赢她的希望。”身影消失在通道阴影中，“走了，明天看你小子怎么被揍！”
秦明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目光微动。
这个易衍，倒是真有趣。
待秦明回到病房时，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
烟雾缭绕！
除了老黄头，刘海东、张爱国、霍启成这铁三角也赫然在列。
“压力大不大？”刘海东开门见山，声音沉浑。
“还行。”秦明笑了笑，他说的是实话。
“别逞强。”刘海东显然不信，随手递过来一个薄薄的文件夹，“这里面不止有云思梦最近几次出手的记录分析，还有去年退下去的那个云家子云中塘的资料。“
“不光是全国武道大会的，连他在全球武道大会上的几场关键战斗也在里面。”
秦明没有拒绝，接了过来，但并未立刻翻开，而是问道：“宁淮川的伤势怎么样了？”
“脏腑受了震荡，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但没伤到根基。”
刘海东说着，眉头微蹙，“说起来，那个孙继明……我们查了，是有点古怪。据他学院的同学和导师说，此人之前一直闷声不响，实力在同龄人中只能算中上，没想到这次竟能爆冷击败宁淮川，进步速度快得反常。”
不过，他看了眼秦明，语气带上无奈：“不过有你小子这个更大的妖孽在前，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你可是实打实打赢了同辈的顶尖世家子。”
秦明点了点头，没有就孙继明的话题继续深究。
天瑞大厦六十七层。
亮堂的房间里，孙继明——或者说，顶着孙继明面孔的人站在镜前。
只见他面部肌肉一阵细微却诡异的蠕动，骨骼发出轻响，那张普通的面容如水波荡漾，片刻后，赫然变成了叶长泽的模样！
他对着镜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师兄，一切都安排好了。”顾锦佑从阴影中走出，低声禀报，语气带着行动前的紧绷。
“叶长泽”点头，声音恢复原本的嘶哑：“通知下去，明日按计划行事，动作要快，速战速决。届时，自会有护法出手，为我们挡住军方和琅琊局的第一波反应。”
西甘市某守卫森严的别墅内。
静室中灵气氤氲，叶凡盘膝而坐，周身气血如压抑的火山奔流不息，发出沉闷轰鸣。
他面前摆放着几枚龙眼大小、药力磅礴的上品破窍丹。
“秦明……云思梦……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们身上……”叶凡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戾气，“待我今夜冲破第七层的关隘，将状态提升至巅峰！明日先摧枯拉朽般击败孙继明，再等你二人两败俱伤……”
他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届时，看谁还敢忽视我叶凡！我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他不再犹豫，将一枚破窍丹吞服而下。
轰！
磅礴药力在体内炸开，冲击着四肢百骸与紧闭的窍穴，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与汹涌的力量感。
云上人间酒店总统套房内。
与所有严阵以待的人不同，云思梦早已回到酒店。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熏香。她卸下白日清冷疏离的姿态，脸上敷着莹润面膜，陷在柔软的天鹅绒沙发里，一本摊开的古籍盖在小腹上。
她甚至微微打着轻鼾，已然步入梦乡。
天地虽大，睡觉最大。至于明天的比赛？不过是到点上去活动一下筋骨罢了。
秦明的通讯器震动起来。
“秦明，明天要给你准备横幅吗？”
“你想我社死在擂台上吗？我要睡觉了。”
以需要早点休息为由，秦明应付完同学群的狂轰滥炸，再次来到柳安夏的病房外。
走廊寂静无声，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柔和光晕。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那张依旧带着苍白的恬静睡颜。
“你说你傻不傻。”秦明轻声自语，指尖在冰凉玻璃上虚拂过，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倔强与深情。
他沉默片刻，对着里面沉睡的人许下承诺：“好好看着，明天，我给你拿个冠军回来。”
夜色深沉，今天的西甘市格外压抑。
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