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医院，副院长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办公室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几道平行的亮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独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咖啡香。
聂晚晚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沈屿刚给她倒的温水。她两只手抱着一个抱枕，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漂亮的小脸上满是郁闷。
“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呢，沈屿哥。”
沈屿靠在办公桌边，白大褂的领口露出一小片浅蓝色的衬衫。金丝边眼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斯文禁欲的气质。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视线落在聂晚晚身上，静静听着她的抱怨。
“明明是我和瑶瑶先约好的，游轮的航线我研究了很久才定下了最浪漫的那条地中海航线，顶层套房，无敌海景，私厨定制菜。结果他一声不吭地就把我的瑶瑶拐走了。你说，这算不算世纪级别的截胡。”
聂晚晚越说越气愤，把怀中的抱枕捏得都变了形。
“瑶瑶还给我发消息道歉，说什么下次一定陪我。我当然知道不是她的问题，是沈澈那个家伙逼的。他就是个强盗，一个行走的醋坛子。”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自己都觉得有些口干，这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沈屿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听着她用各种词汇形容自己的大哥，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抹笑意。
“他确实是。”他表示赞同。
“对吧！”聂晚晚像是找到了盟友，立刻坐直了身体，“他还好意思跟我说，他和瑶瑶的二人世界不希望被打扰。什么叫打扰？我是外人吗？我可是瑶瑶最好的朋友。再说了，那艘船那么大，几百个房间，我住我的，他们住他们的，怎么就打扰了？你大哥他简直就是个专制独裁的暴君。”
“他只是太在意她。”沈屿开口，声音温和。
聂晚晚停顿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
“在意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本来都计划好了，这次旅行我要和瑶瑶拍好多好多漂亮的照片，我们在甲板上吹着海风，那画面多美。”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和遗憾。
“结果呢，现在这些照片肯定都便宜沈澈了。他肯定会把瑶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一个人欣赏，连张照片都不舍得发出来给我们看。可怜的瑶瑶，现在肯定在那个大魔王身边受苦受难。她那么好的脾气才能受得了大魔王。换做是我，早就跟他吵起来了。”
“他们之间的事，你不懂。”沈屿淡淡地说。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我期待已久的游轮泡汤了。”聂晚晚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在手里抛了抛，“好在下个月我们还能去巴厘岛，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沈澈的。”
办公室里只有她清脆的声音在回响。沈屿望着她，眼底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抱怨这件事？”
“当然不是。”聂晚晚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我是来办正事的。林奶奶要从法国回来了，我奶奶让我过来问问你具体时间，她好准备老同学聚会。”
“外婆下周六到南城。”沈屿回答。
“这么快？”聂晚晚有点意外，“那我得赶紧回去跟我奶奶说了。对了沈屿哥，到时候你也得一起去。”
“我不一定有空。”
“别啊你可必须去。不然到时候我奶奶肯定又要把我推出去相亲，你在的话好歹能帮我挡一下。”聂晚晚双手合十，作出一个拜托的手势。
沈屿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请进。”沈屿说。
他的助理小李推门走进来，表情有些为难。
“沈医生，外面有位孙小姐，说是代表赵凤阳女士来的，要跟您谈一下关于向我们医院捐赠神经外科影像设备的事情。”
沈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我今天没有预约。”
“是，但是她说事情很重要，而且已经到门口了。”助理小声说。
沈屿还没开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保镖。
“沈屿哥。”女人开口，声音甜腻。
沈屿脸上的那点微末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推了推眼镜，神情恢复了一贯的疏离。
“孙小姐，有事？”
来人正是孙明月。
“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孙明月径直走到他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们家给医院捐赠一批医疗设备的清单，最新型号的核磁共振仪，还有几台手术机器人，我妈点名要捐给你的科室。”
她说话时眼睛一直黏在沈屿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沈屿没看那份清单。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孙明月，眼神冷漠。
“孙小姐，医院接受捐赠有固定的流程，你需要先把资料和意向书交到行政部门，由他们审核评估后，再上报院委会讨论。你现在直接来找我，不合规矩。”
孙明月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已经联系过了。”孙明月撩了一下自己的卷发，“我只是来亲自告诉你一声。另外，为了庆祝我们两家的合作，今晚我想请你吃个饭，地方你定。”
聂晚晚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手里的苹果都忘了啃。
“我晚上有事。”沈屿的回答简单直接。
“那就明天。”孙明月锲而不舍，“明天没有，后天总有吧？沈屿哥，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孙小姐。”沈屿的声音冷了下来，“医院接受社会捐赠，是因为这些设备能帮助到更多有需要的病人，这是一种公益行为，不应该和任何私人饭局挂钩。你的心意我代表医院心领了，设备入库后，院办会给你出具正式的感谢函和捐赠证书。”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客气又充满了距离感，把公和私撇得一干二净。
孙明月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她没想到沈屿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单纯地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为南城医疗做的贡献。”她还在试图找补。
“感谢就不必了，这是我的工作。”沈屿拿起桌上的病历，“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开始工作了。”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孙明月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她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却屡次在眼前的男人这里碰硬钉子。
她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沙发上优哉悠哉吃苹果的聂晚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