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那几个青袍修士的脚步声还没在街面上踩实，坊市角落里就像捅了马蜂窝——不，是捅了装满蜜糖的罐子，嗡嗡声又起来了，只是这回的调子，跟方才的惊惧截然不同。
最先凑上来的是个脑满肠肥的家伙，穿着一身绣金锦袍，料子好得能闪瞎人眼，却偏生配了张谄媚到扭曲的脸。他挤开人群，手里攥着块雕工粗糙的玉牌，像捧着块稀世珍宝似的递到林凡跟前，声音甜得能拉出丝来：“仙长！仙长留步！在下是城西王家的管事，我们家主说了，像您这样的天纵奇才，要是肯屈尊入我王家，即刻便赠您三座灵矿、百亩灵田，再把小女……”
他话没说完，就被个穿灰布道袍的老道挤到了一边。老道手里掐着个拂尘，却没半点仙风道骨，眼珠子瞪得溜圆，嗓门比那管事还大：“休要聒噪！林仙长，贫道乃清虚观观主，我观虽不比大宗门阔绰，却有祖传的《清心诀》，能助您稳固修为！您若肯来，贫道愿将观主之位拱手相让，门下弟子任您驱使！”
好家伙，这一下算是开了闸。
方才那些躲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家族、小宗门代表，此刻都像打了鸡血，一个个往前冲，把林凡围得水泄不通。有捧着眼眶发红、说要把祖传秘宝双手奉上的；有拍着胸脯、承诺要为他扫平坊市所有麻烦的；还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递上一篮灵果，细声细气说自家宗门全是女子，若他肯来，师姐师妹们定当悉心照料——这话刚出口，就被她身后的女冠狠狠瞪了一眼，却惹得林凡忍不住挑了挑眉。
人群外围，方才那几个青云宗修士也停住了脚，为首的那个面色阴晴不定。他原本是来问罪的，可看这架势，再想想地上那个还在吐血的筑基巅峰修士，到了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咽了回去。旁边一个年轻些的修士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师兄，这小子……咱们还管不管？”
“管？怎么管？”为首的修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却死死黏在林凡身上，“你能一拳打废赵老三？还是你觉得，咱们青云宗能留得住这样的人物？”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块刻着青云纹路的令牌，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没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里既有忌惮，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渴望——这样的人，若是能拉入青云宗，哪怕只是挂个名，也是天大的好处。
林凡被围在中间，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像是得意，也不像是厌烦，就像在看一场热闹的马戏。他听着耳边七嘴八舌的许诺，那些话里的诱惑，足够让任何一个低阶修士为之疯狂——灵矿、功法、地位、美人，几乎是把修仙路上能想到的好处都堆到了他面前。
有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心动了，凑得更近了：“仙长，您倒是表个态啊！我李家……”
“诸位的好意，林凡心领了。”
林凡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有魔力似的，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仿佛没听清他的话——这么多好处，他居然不心动？
“灵矿也好，功法也罢，”林凡掸了掸衣袖，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或惊讶、或不解、或惋惜的脸，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都是诸位的家底，我林凡虽算不上什么君子，却也没拿别人东西的习惯。”
他顿了顿，看向那个递灵果的小姑娘，伸手接过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他笑了笑：“这果子不错，谢了。至于其他的，就不必了。”
这话一出，人群彻底安静了。那个王家管事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被林凡一个眼神扫过来，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那眼神里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仿佛眼前这些唾手可得的富贵，在他眼里不过是路边的石子，连弯腰去捡的兴趣都没有。
清虚观的老道叹了口气，摇着头往后退：“可惜了，可惜了……这般心性，这般实力，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其他人也渐渐散了，脸上带着惋惜，却没人再敢上前纠缠——方才那一拳的威慑还在，谁也不想触这个煞神的霉头。就连青云宗那几个修士，也只是远远地对着林凡抱了抱拳，转身走了，临走前，为首的那个还把那块青云令牌悄悄放在了旁边的茶摊上，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凡看着众人散去的背影，又咬了口手里的灵果，没去看那茶摊上的青云令牌。他知道，经此一事，他的名字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这一带，那些小家族、小宗门的招揽只是开始，往后，怕是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他——有善意的，自然也有恶意的。
可他不在乎。
他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寄人篱下的人，那些所谓的宗门、家族，于他而言，不过是修仙路上的驿站，而非终点。他要走的路，从来都只有一条，那就是靠自己的拳头，一步步往上走，看看这修仙界的顶峰，到底藏着什么风景。
阳光渐渐西斜，坊市的喧闹又恢复了几分，只是没人再敢靠近林凡所在的茶摊。他吃完最后一口灵果，拍了拍手，站起身，目光望向坊市外的远方——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见连绵的山脉，据说山里面藏着不少秘境，也藏着不少危险。
下一步去哪？
林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脚步轻快地朝着坊市出口走去。管他去哪，只要有路，就往前走便是。至于那些可能找来的麻烦——
他捏了捏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来便是了。他倒要看看，这修仙界的“麻烦”，到底有几斤几两。
只是没人知道，他这一脚踏出坊市，将要走向的，是一片远比他想象中更加波澜壮阔的天地，而他的名字，也将在不久的将来，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传遍整个修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