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谷东侧的平原上，晨雾尚未完全散去。
王禀的一千西军铁骑，已经列好了冲锋的阵型。
黑色的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一面“王”字大旗，在风中招展。
经过一夜的休整，这些西军精锐的士气，已经恢复过来。
昨日的失利，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吃了地形和对方出其不意的亏。
今日在平原之上，他们有绝对的信心，用铁蹄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步卒，碾成齑粉。
王禀骑在马上，用马鞭遥遥指着谷口的方向，脸上满是倨傲。
“一群躲在山谷里的缩头乌龟！昨日让你们占了些便宜，今日，爷爷便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骑兵！”
他身旁的副将凑了上来。
“将军，要不要再等等？大帅的主力，最多两日便到。届时合围，他们插翅难飞。”
“等？”王禀冷哼一声，“区区千余山贼，也配让大帅亲自动手？传我将令，今日，我要亲手拧下那青面贼的脑袋，给大帅献功！”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战场南侧，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坡上。
方百花、石宝、方杰三人，正站在杨志和朱武的身旁，手持梁山军提供的单筒千里镜，静静地观察着战场。
“梁山军，就派了这么点人出来？”
方杰放下千里镜，脸上满是错愕。
只见谷口处，梁山军只走出了五百余人。
他们没有结成昨日那样的盾阵，反而在阵前，慢吞吞地摆弄着三个用黑布蒙着的，奇形怪状的大家伙。
“杨制使，这……这是何意？”石宝也看不懂了，“五百步卒，对抗一千铁骑冲锋，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杨志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继续看”的手势。
朱武则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石将军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战场上，王禀也看到了梁山军那可笑的阵势。
他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那青面贼是吓傻了吗？五百人？还推着三口铁锅？是想给爷爷我做早饭吗？”
他身后的西军骑兵，也跟着哄笑起来。
在他们眼中，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全军，准备！”
王禀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槊。
“冲……”
一个“锋”字，还卡在喉咙里。
异变，陡生！
只见对面的梁山军阵中，那五百名士兵，以极快的速度，掀开了三个大家伙身上的黑布。
露出来的，是三门通体漆黑，炮口狰狞的巨炮！
正是王伦的杀手锏——开山炮！
“那是什么东西？”王禀瞳孔猛地一缩。
他话音未落，对面的梁山军阵中，凌振那兴奋到极点的咆哮声，已经响起。
“神威营！给老子点火！”
“轰！轰！轰！”
三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同时炸开！
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捶了一拳。
那声音，比春雷更响，比山崩更沉。
三颗黑色的铁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跨越了数百步的距离，一头扎进了西军密集的骑兵方阵之中。
没有血肉横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
摧枯拉朽！
第一颗炮弹，从骑兵阵的左翼切入，所过之处，无论是精锐的骑士，还是强壮的战马，都像是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撞成一蓬蓬血雾。
它硬生生在密集的阵型中，犁出了一道长达数十丈，宽达数米的死亡通道！
第二颗炮弹，砸在阵型的中央，巨大的动能让它在落地后，又接连弹跳了数次。
每一次弹跳，都会带起一片残肢断臂。
第三颗炮弹，则精准地落在了王禀那面帅旗之下。
旗杆应声而断，“王”字大旗轰然倒下，连同周围的十余名亲兵护卫，一起化为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仅仅一轮齐射。
千人的骑兵方阵，瞬间崩溃。
幸存的西军士兵，全都吓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身边那空出来的大片空地，看着地上那些已经分不清是人是马的碎块，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战马，更是被那恐怖的巨响和血腥的场面吓得嘶鸣不止，四处乱窜，根本不受控制。
山坡上。
“啪嗒。”
方杰手中的千里镜，掉在了地上。
他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双眼圆睁，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石宝的脸色，煞白如纸。。
身为南国战神，他自问见识过无数惨烈的战场。
可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不是战争。
这是天罚！
方百花的娇躯，也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那三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巨炮，又看了看身旁依旧平静的杨志和朱武，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
这才是王伦敢于叫板朝廷的真正底气！
“现在，该我们了。”
杨志的声音，将三人从震惊中唤醒。
只见谷口处，尘土飞扬。
一面“栾”字大旗冲天而起。
栾廷玉亲率五百重甲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从谷中奔涌而出。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呐喊，只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响在每一个西军士兵的心头。
面对已经崩溃混乱的西军，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重甲骑兵们甚至无需劈砍，只是平举着手中的马槊，保持着阵型，一路平推过去。
溃散的西军士兵，被成片成片地撞飞、刺穿、踩踏。
王禀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调转马头，亡命奔逃。
可他刚跑出不远，一支冷箭，便从侧面激射而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林中，鬼卒营的人缓缓收起了自己的强弩。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当栾廷玉率部返回谷口时，平原之上，再无一个站着的西军士兵。
杨志转过身，对着依旧处在巨大震撼中的方百花，抱了抱拳。
“公主，狗，已经打完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家哥哥在巨野县，备下了酒宴，不知公主与两位将军，可愿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