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萌生了杀机,嘴里却很敬业,言道:
“我思来想去,南云秋被打成重伤,三天内绝对下不了地,还甭说骑马了。
所以我估计,
他的方向不可能是西南北,只能走东面。”
深思熟虑的样子骗过了白迟,追问道:
“为什么只能是东方?”
“东边有海,乘船走海路逃离女真,再合适不过。”
白迟如获至宝: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只可惜海州水师毁了战船,否则可以通知他们搜捕。可是,那个贱女人亲自负责东面,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啊。”
“说起她,咱们就要多个心眼,
她急着为塞思黑报仇,就算是抓到南云秋,肯定不会声张,八成是悄悄押往海西部落,
到那时,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说,
你得多调集手下盯住东面,密切注意那个贱女人的动静。”
“言之有理,是得防住那个狗屁王妃,她和咱不是一条心,我马上就安排。”
这番分析,
起到了效果,让白迟打消了对尚德的戒备心理。
而尚德的用意是,
南云秋要回兰陵,走陆路最方便,越过驼峰口边境,回到长刀会那里,谁还找得着?
所以,
他要忽悠白迟把部分兵力调走,为南云秋南下减轻压力。
“启禀副将军,外面有人找。”
“谁呀?”
“一个姑娘,像是当地的牧羊女。”
“牧羊女?”
尚德翻遍记忆,也想不起来,何时结识过放羊的姑娘。
白迟刚要走,闻言又坐了下来,
皮笑肉不笑道:
“呵呵,尚德,你可以呀,据我所知,你没有来过女真,什么时候和牧羊女勾搭上了?”
“嘴巴放干净点,清者自清,我尚德不是那样的人。”
“那好啊,让我也看看,人家指名道姓来找,别告诉我是找错人了。哼哼,若是确有其事,不向大将军禀报,就是我的失职。”
尚德皱紧眉头,
颇为不屑道:
“听风就是雨,你向大将军禀报我什么呢?”
“很简单,你和女真女子有染,当然向着王庭说话。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对阿其那那么怂包,那么好商量了。”
“翻云覆雨,你简直是无耻透顶。好,身子不怕影子斜,你等着看好戏吧。”
尚德懒得再和这样的狗皮膏药胡扯,吼道:
“让那牧羊女进来。”
片刻,两名官兵领着个姑娘走进来,
尚德抬头端瞧,
只见姑娘十五六年纪,面容白皙姣好,圆圆的脸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股灵气。头上蒙着层花巾,身上是女真人常穿的连身裙,
还隐隐散发有羊奶的腥香味。
进来之后,
她怯生生的盯着尚德,余光瞟向白迟。
“姑娘,你找谁。”
“我找你们这里管事的,尚,叫什么来着,什么将军。”
“我就是副将军尚德,你找我何事?”
尚德长出一口气,瞪着白迟,意思是说,
怎样,这个姑娘都不认识我,你告刁状的心思就省省吧。
“我看到你们贴的悬赏告示,所以……”
“所以什么?你发现南云秋了吗,快说。”
白迟抢过话头,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的,声调高亢无礼。
“你,你要干什么?”
白迟的模样把人家姑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后面退几步,生怕这个愣头青要吃人。
尚德安慰道:
“姑娘莫怕,慢慢说。”
姑娘望望白迟,显得有点胆怯,欲言又止。
“乡巴佬见不得大世面,本先锋吃不了你,快说,他在哪里?”
“你太凶了,我不要跟你说。尚,尚管事的,我想跟你单独说。要不行的话,我就回去了,我家的羊还等着喂呢。”
白迟怒道:
“来了这,就由不得你,再吞吞吐吐……”
“闭嘴!你把姑娘吓坏了,把我们的大事也搅了,回去我要参你一本。”
白迟再不懂礼数,这句话的份量还是能掂量出来,只好站在那里,眼看尚德和姑娘走向另一间屋子。
大好的机会他又舍不得错过,
于是使个眼色,让手下蹑手蹑脚跟在后面,尾随二人而去。
刚进入房内,姑娘先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错了,你们不会把我抓起来吧?”
话语里略带紧张,
可是手脚很麻利,趁人不备,迅速将一张纸条塞进尚德的手里。
尚德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姑娘的来意,于是抬高嗓门,非常配合:
“那怎么会?认错了人,我们也不会惩罚,认对了,当场就给赏金。姑娘,要真的是他,这笔赏金,够你全家花一辈子。”
牧羊女怯生生道:
“多谢管事的,
其实小女子倒不是全为了赏金,
主要是那个人穷凶极恶,浑身是伤,脸肿的像馒头,
肯定不是好人。
官兵要是早点把他抓起来,就能保护很多的无辜百姓,以免受到他伤害。”
“是的,是的,姑娘年纪很轻,就懂大道理,知道保护百姓,不错不错。对了,你还没说他藏在着哪里呢?”
“哦,光顾着扯闲篇了。
小王子大帐东北二十里外,有处地名叫浅草坡,他就藏在那里。
我昨日上午放羊,路过那里看到过他。
我还听说,
他旁边有个姑娘,说什么无法骑马,要坐船之类的话,估摸着他们要逃跑,所以赶紧过来告诉你们。”
闻言,尚德喜滋滋的:
“太好了!对了,他俩身边还有什么人?我是说,当兵的之类的。”
“没有,就他俩,还有毡帐的女主人。后来我看到有个汉子贼溜溜的过来,好像是给他们送吃的,一定是他俩的同伙,你们最好赶紧去。”
“有劳姑娘,白天人多眼杂,容易打草惊蛇,我们傍晚就去,他跑不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官爷,那赏金?”
“姑娘有所不知,
我们必须确定,你说的那人就是逃犯,才能给钱,
要不这样吧,
你往返一趟也蛮不容易的,我先给你点辛苦费。
你稍等,我马上就来。”
尚德出了房门,来到临时的书房,摸出点碎银,回到房内交给姑娘,同样也递过去一张纸条。
姑娘走后,尚德吩咐传令兵:
“通知亲兵营,今天傍晚随我出发抓捕逃犯,事先不得走漏消息。”
传令兵走后,尚德来到刚才的房内,没找到白迟。
于是走到辕门口,
值守的军卒说,白迟刚才带着四五十名亲信卫兵,杀气腾腾的走了。
“不经本副将军同意,擅自用兵,越来越没规矩。”
尚德甩甩袖子,气呼呼回去了。
一路走,一路看着手心里的纸条,一路得意。
暗自念叨:
蠢货,又去抢功,这回只怕你是去送死。
白迟策马当先,生怕错过抢功的机会。
要不是派人偷听到姑娘的谈话,天大的功劳将失之交臂,因为他想,尚德必定不会把立功机会交给他。
好险呐,南云秋果然身负重伤,真准备向东走海路,
他娘的,
尚德还真有两下子,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手下劝他派人知会尚德,带大军前来接应,万一遇到埋伏还能应对。
白迟当然不同意,
自打见到那姑娘,就能断定,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村姑,蛮荒之地的牧羊女。
张口要钱,闭口请赏的口吻,活脱脱是个乡野之人,
没见过世面。
如果知会尚德同去,还能有自己的好?
可惜,他让老鹰啄了眼,
那个牧羊女是幼蓉!
身后二三里外,幼蓉还是牧羊女的模样,策马跟在白迟后面。
昨天,
南云秋和乌蒙定计,利用尚德,白迟他们不认识黎幼蓉的机会,
派她来与尚德接头,引诱白迟前来搜捕,将白世仁派来监视尚德的族人,还有亲信一网打尽。
那样的话,
尚德身边没了眼线,行动会更加轻松,也能方便自己越境南下。
同时,也是给白世仁一记重拳,好好报复他一下。
大半个时辰后,
那片浅坡出现在视野里。
目标唾手可得,白迟挥鞭示意停下,此时反倒不着急了。
这里是阿拉木的地盘,
南云秋藏在此处,必定是阿拉木的意思。
他倒是不怕得罪这位小王子,女真王他都不放在眼里。
“兄弟们,你说阿拉木会不会在此设下埋伏?”
“不会的,那里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根本没地方藏兵马。”
“是的,再说了,即便有埋伏,他们根本不可能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
白迟犹豫片刻,也以为不会。
因为中午时,
他和尚德离开王庭大帐,看到阿拉木正被他爹留下来训话,
看那架势,一时半会走不了,兴许现在还在那里。
“队正,不如派两个兄弟扮作猎户,过去打探打探,反正时间还早。”
白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