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萧文和赵岚、杨小俞吃完了几根精华火腿，不能说吃撑了，但绝对吃饱了，甚至有些吃的口渴，有点噎得慌。
夜风从别墅破损的窗棂间钻入，带着一丝海港城特有的咸腥气息，拂过三人略显疲惫的脸庞。大厅里静得出奇，只有墙角的精美挂钟滴答作响，仿佛在提醒着时间正悄然流逝。
“楼上有没有饮水机？”萧文捏了捏脖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火烤过的铁片摩擦而出。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左轮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一旁的杨小俞正随手擦拭嘴角残留的油渍，闻言点了点头：“有。”她同样感到噎得慌，刚才那根精华火腿吃得狼吞虎咽，几乎是连嚼都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刚刚经历的一切像一场惊心动魄的梦，而现在，梦正逐渐变成现实。
赵岚稍好一些，神情冷静如常，但她的眼神却比往常更加锐利。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细麻绳，走到昏死的王圣身边。那人仰面躺在大理石地板上，额角还在缓缓渗血，呼吸沉重而不规则，显然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赵岚动作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将王圣双腕绑上，又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正是江湖上传说中的“猪蹄扣”——一旦收紧，越挣扎越紧，除非有刀割断，否则休想自行解开。
“走吧，上楼喝水去。”赵岚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回身对萧文说。她说话时语气平淡，可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仿佛刚才捆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待宰的猎物。
“捆结实了？”萧文皱眉确认。
“废话，不捆结实，我不白忙了吗？猪蹄扣，就算他醒了，累死他也解不开！”赵岚冷笑一声，随即转身先上了楼梯。她的高跟鞋踩在木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别墅中荡开层层余音。
朱恒江的保险柜藏在二楼主卧里，也就是他和杨小俞共同居住的那一间。毫无疑问，以这位新城区黑道大佬的生活品质，他的别墅二楼装修也极尽奢华。尤其是主卧、次卧、书房皆保存完好，未被两日前夜战的枪火摧毁，实属万幸。至少杨小俞日后还能继续住一阵子，若真要转卖，也能换回一笔可观的资金。
三人推门进入主卧，空间宽敞明亮，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柔和洒落，映照出房间内琳琅满目的陈设：雕花梳妆台、红木衣柜、嵌入式酒柜……每一件家具都彰显着主人曾经的权势与财富。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卧室西北角那个足有一米五高的钛合金保险柜。它通体漆黑，厚重无比，表面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守护着无数秘密。
王圣此前曾独自上楼搜寻，试图打开保险柜，可惜未能成功。他不知道密码，也没有钥匙，只能回楼下去等。
此刻，三人先到饮水机前各自接了一杯温水，慢慢啜饮着，将喉咙里的干涩与油腻冲刷下去。水流入胃中，带来一丝久违的舒畅。
随后，他们才缓缓走近保险柜。
杨小俞蹲在地上，翘着后臀，小心翼翼地将一把黄铜色的钥匙插入锁孔。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指尖微微发颤，不只是紧张，更是一种命运转折前的悸动。
接着，杨小俞深吸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在九位数字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只有她和朱恒江知道的密码。每一个按键落下，都伴随着轻微的“嘀”声，像是倒计时的秒针，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跳。
据朱恒江所说，这个保险柜价值百万，采用双重加密系统，材质为军工级钛合金，防爆、防火、防切割，每年仅允许更改一次密码。他曾得意地说：“只要它不坏，我的钱就永远不会丢。”
而开启程序繁琐至极：必须先插钥匙，再输密码，最后才能转动钥匙开启。任何一个步骤出错，都会触发自动报警装置，并永久锁定内部数据。
咔吧……一声轻响，保险柜的门开启了一条缝隙。
三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杨小俞立刻用力推开柜门，一股淡淡的防尘剂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金属与纸币的独特气息。柜内分层清晰：底层，是一摞摞崭新的百元钞票，码放整齐，粗略估算已有数百万之多。
中层，整齐排列着国库债券、银行大额存单以及十几张不同银行的黑金卡。
最上层，则摆放着一块块金砖金条，还有几个密封的黑色小袋子，里面装的是未经打磨的钻石原石与玛瑙珠串；
而在角落里，静静躺着一个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透明水晶盒——盒中所盛之物，正是传说中的“海龙令”。
“是这个吧！”杨小俞伸手取出水晶盒，递给萧文，声音竟有些哽咽。
“对！”萧文接过盒子，眼中骤然亮起炽热光芒。他轻轻打开盖子，一枚黝黑沉重的令牌静静躺在金色丝绸衬垫之上。正面雕刻着翻腾怒啸的龙纹，线条刚劲有力，栩栩如生；背面刻着一个古篆“令”字，笔锋凌厉，气势逼人。
整枚令牌由特殊金属打造，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整个黑道世界的重量。
这是权力的象征，是无数枭雄梦寐以求的通行证。持有此令者，便可合法介入走私、贩毒、洗钱、赌船运营、军火交易等暴利产业——因为在海港城，真正的主宰从来不是政府，而是掌控“海龙帮”的两大传奇人物：龙王叔与于英雄。
如今，这枚象征无上权威的信物，再次落入了萧文之手。
“海龙令！又一枚海龙令！这玩意儿在我眼里就是块废铁！”萧文忽然笑了，笑容中透着几分不屑与嘲讽，“诺，这个送你了，拿着玩吧！”他说着，随手将水晶盒扔给了赵岚。
赵岚愣了一下，本想像之前一样顺手丢开，可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光滑的表面时，却鬼使神差地收住了动作。她低头端详片刻，只见水晶剔透纯净，边角打磨精细，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流光。
“我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都给我。”赵岚嘴上抱怨着，语气却已软了下来，“不过……这盒子可比装保险柜钥匙那盒子名贵多了，留着或许有用。”她将其小心收入衣兜，甚至还用手按了按，确保不会掉落。
“别弄丢了，我送你的，得好好保存，流传子孙后代千秋万世。”萧文半开玩笑地说，眼神却难得认真。
“滚吧你，又不是什么宝贝，亏你厚着脸皮说得出口。”赵岚冲他皱了皱鼻子，却忍不住抿嘴一笑。那一瞬的笑容，温柔得不像女汉子，倒像个普通女孩收到了心仪礼物。
而这时，杨小俞已经找来一个深灰色旅行兜，开始迅速清空保险柜。现金、金条、银行卡、债券……凡能带走的，统统塞进袋中。她的动作麻利而果断，没有丝毫犹豫，转眼就把保险柜“洗劫一空”。
“陪他睡了好几年，不能白睡了。”杨小俞自言自语，声音里夹杂着复杂情绪，“我下半辈子全指望这笔遗产活着了！”她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却又带着解脱般的狂喜。有了这笔钱，她再也不用依附朱恒江那样的油腻男混日子。她可以重新开始，换个名字，换个城市，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可以随便泡靓妞，买各种奢侈品，想旅行说走就走，那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杨小俞，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这大别墅不住了？”萧文靠在床边，笑着问。
“还住什么住？”杨小俞摇头抿嘴一笑，“朱恒江都死了，半夜给我托梦还不吓死我。我要换个地方生活，重买套低调的房子，免得有人打我主意。”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两人，“萧文，谢谢你了。没有你们帮忙，累死我也拿不到这笔钱。”她挺直身躯，丰胸挺拔，拍了拍手，语气真诚，“说吧，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萧文摆摆手：“免了吧。咱俩没做成哥们儿，你以后好好过你的同性恋日子，还是少见为妙。”萧文话虽刻薄，却并无恶意。
杨小俞听罢只是笑了笑，心里却暗自感慨：这样一个人，明明可以杀了她夺财，却选择放手，实在罕见。
杨小俞又转头看向赵岚：“那你呢？要不要？”
赵岚淡淡一笑：“我也不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只挣能力范围内的血汗钱，亲力亲为，食之有味，过得踏实。”她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钱财乃身外之物，也是惹祸的根苗。你以后好自为之，别太招摇了。以你的姿色，找个男人嫁了，生儿育女，做个正常女人，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这话本是出于善意，可在杨小俞听来却有些刺耳。她尴尬一笑，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与疏离：“谢谢，你这妞儿心眼儿真不坏。以后他不要你了，记得来找我，我养你后半辈子。”
赵岚差点咧嘴：“别了，我性取向正常，他是不会不要我的。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别说了，赶紧拎兜子下楼。”萧文突然打断，神色一凛，“王圣那孙子一会儿该醒了！”
三人匆忙离开主卧，赵岚帮杨小俞提着旅行兜另一边的拎带。沉重的袋子压得她们脚步略显踉跄，但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楼下大厅中，王圣仍躺在原地，脸上血迹斑斑，呼吸微弱。他挨了杨小俞一砖头，又被萧文戴着钛合金指虎狠狠砸了一拳，脑震荡严重，意识模糊，短时间内难以恢复清醒。
萧文走过去，用鞋尖轻轻踢了踢王圣的脑袋：“哎，别他妈装死了！”
王圣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头痛欲裂，脸颊肿胀麻木，嘴里发苦。他看到眼前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女人是他认识的——杨小俞，朱恒江的情妇；另外一男一女陌生至极，男的神情冷峻，目光如鹰；女的肤白貌美，眼神却锋利如刀。
王圣脑子里一片浆糊，记忆断断续续：玉方广茶楼、俄罗斯转盘、连开四枪打死朱恒江、派手下押杨小俞来取海龙令……然后呢？后面的事就像被浓雾遮蔽，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们……谁啊？”王圣艰难开口，声音嘶哑虚弱，如同风中残烛。
“别管我是谁！”萧文拎着大左轮蹲下，枪口啪嗒啪嗒地敲击着地面大理石，发出清脆而压迫感十足的声响，“我问你，你干嘛打死朱恒江？”
王圣努力回想，足足一分钟才理清思绪，却只说了个：“我……”
王圣想承认打死朱恒江，又怕萧文是朱恒江亲信，再把他一枪爆头。
“那你有罗子君的电话吗？”萧文冷声追问。
“有……”王圣点头，想掏手机却发现双手被捆，动弹不得，他知道，自己这回栽了，可是栽的太憋屈，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萧文盯着王圣良久，见其确实脑震荡严重，杀之无益。不如借此机会捞点补偿——这些天他损失了超跑、手机、钱财，还险些丧命，精神损失费总得有人买单。
“我可以不杀你。”萧文缓缓说道，“但我需要你联系罗子君，让他送点钱来赎你。”
王圣苦笑：“行……行……可罗子君……恐怕来不了……”
“为什么？”萧文一怔。
“他……被人打了……现在能不能下床都说不准……”
赵岚与萧文对视一眼，皆觉匪夷所思。
窗外，云层渐散，月光悄然洒落，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风暴的天涯山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