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海陆协演
《昭武海国图志》的初稿刚分发下去没几天，南京城里，另一件新鲜事又成了文武百官热议的焦点——陛下要搞什么“海陆联合军事演习”！
消息是朱慈烺在枢密院一次高级会议上亲自宣布的。当时，海军司令王刚、李华梅，陆军大佬黄得功，还有总参谋苏澜雪等人都在场。
朱慈烺敲着地图上浙江沿海一处标好的滩涂地，兴致勃勃：“诸位，咱们海军现在家底厚实了，陆军新军也练得嗷嗷叫。可你们想过没有，将来北伐，光在陆地上跟建奴死磕不行，得多条腿走路。要是咱们能用船，把精兵突然运到建奴屁股后面，比如辽东半岛什么地方，给他来一下狠的，那效果咋样？”
黄得功一听这个，眼睛就亮了，他最喜欢琢磨怎么揍建奴了：“陛下，这主意妙啊！咱老黄要是有支船队能绕到辽南登陆，直接捅他沈阳老家，看那皇太极还坐不坐得住！”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军登陆，把八旗兵打得屁滚尿流的场景了。
王刚和李华梅也连连点头，海军能参与到北伐这等核心战事里，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但朱慈烺话锋一转：“想法是好的，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陆军弟兄们习惯在地上跑，上了船晕不晕？下了船怎么快速集结？滩头阵地怎么建立？海军怎么用炮火给登陆的弟兄们开路？这都不是拍脑袋就能成的事。所以，朕的意思，咱们找个地方，真刀真枪……哦不，是真枪实弹……呃，用训练弹！模拟演练一回！”
于是，“昭武元年秋季海陆联合演习”就这么定下来了。地点选在了浙江象山港一带，那里有适合登陆的滩涂，也有可供陆军防守的丘陵地形。
命令一下，两边人马可就忙活开了，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海军这边， 王刚和李华梅挑了几艘性能最稳定的战船，包括“定远号”，负责火力支援和运输。水兵们听说要载着陆军“旱鸭子”们出海，一个个既兴奋又有点恶作剧的心态。几个老水手私下嘀咕：“可得把晕船药备足了，到时候看那帮陆军爷们吐得稀里哗啦，咱也好显摆显摆海上本领！”
李华梅治军严，听到风声把手下训了一顿：“都给我打起精神！这是陛下关注的大事，谁要是掉链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把甲板给我擦得锃亮，伙食搞好点，别让陆军兄弟说咱们海军小气！”
陆军这边， 黄得功更是卯足了劲，从新军第一镇里精挑细选了一个加强营，都是身高体壮、水性稍好（至少不怕水）的小伙子。他亲自训话：“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这回是跟海军弟兄合伙演戏，都机灵点！别给咱们陆军丢人！上了船，别像个桩子似的杵着，海军让干啥就干啥！到了地方，给老子狠狠打，打出咱们陆军的威风来！”
他还特意找了些小船，在长江边让士兵们先适应了一下水上颠簸。结果第一天，就有不少北方兵吐得脸色发白，被海军派来指导的教官（原李华梅部下，当过海盗）笑得直不起腰，气得黄得功直骂娘。
总指挥苏澜雪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在枢密院彻夜研究方案，制定详细的演习规则：用什么颜色的旗语代表成功登陆，用什么信号弹表示遭遇抵抗，怎么判定“阵亡”……搞得跟制定游戏规则一样。她还要求双方都必须派出观察员，详细记录整个过程，以便事后复盘。
朱慈烺也没闲着，演习前一天，他带着苏澜雪、王承恩等人，提前赶到象山港附近的行营。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就登上了演习区域外的一座小山包，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战场”。他还特意把柳如是也叫来了，美其名曰“记录盛事”，其实也是想让她多接触实务。
演习正式开始！
第一阶段：登陆与滩头占领。
晨曦中，以“定远号”为首的海军编队，护卫着十几艘运兵船，出现在海平面上，浩浩荡荡朝着预定滩头开来。那场面，相当壮观。
黄得功在指挥船上，拿着个简易喇叭（铁皮卷的）对着运兵船大喊：“准备登陆！检查装备！别把枪掉海里！”
船上的陆军士兵们，紧紧抓着船舷，既紧张又兴奋。果然，船一靠近滩头，放下跳板，有些性急的士兵嗷嗷叫着就往水里冲，结果跳得太早，水没到大腿根，差点摔个跟头，惹得观察员们忍俊不禁。
海军的小艇则来回穿梭，用训练弹（裹了石灰的包）模拟向滩头倾泻火力，压制“敌军”（预设的一些草人靶子）。“定远号”上的侧舷炮也发出沉闷的轰鸣，发射的是不会爆炸的实心弹，但在滩头砸起冲天的水柱，声势惊人。
柳如是站在朱慈烺身边，看着这波澜壮阔的一幕，忍不住轻声赞叹：“陛下，此等场面，真是前所未见。”
朱慈烺得意地一笑：“这才刚开始，好看的还在后头。”
第二阶段：建立防线与纵深推进。
陆军先头部队控制滩头后，立刻发出信号。工兵营迅速上前，冒着“炮火”（海军用小艇模拟），开始构筑简易工事。后续部队则有条不紊地陆续登陆，集结。
就在这时，演习预案中的“敌军反击”开始了。扮演假想敌的另一支陆军部队，从预设阵地冲出来，试图将登陆部队赶下海。
滩头顿时“杀”声震天。士兵们用去了枪头的长棍和裹了布条的刀剑进行“搏杀”，身上要害部位涂了白灰，被击中就算“阵亡”。不断有士兵被判定“阵亡”，垂头丧气地退出战场。
黄得功在后方看得心急火燎，对着通讯兵大喊：“快！给海军发信号！坐标xxx，YYY，请求炮火覆盖那个小山包！”
信号旗挥舞。海面上的“定远号”观测手迅速定位，旗语传令。片刻之后，一阵猛烈的“炮火”（依旧是实心弹砸水花和烟雾信号）准确地覆盖了“敌军”占据的小山包，压制了其反击势头。
登陆部队趁势发起冲锋，一举夺取了关键阵地。
第三阶段：物资转运与巩固阵地。
滩头巩固后，海军的小艇和征调的民船开始将后续物资——主要是模拟的粮草和弹药箱，运送上岸。陆军则组织人力快速转运，建立临时补给点。
整个演习持续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结束。虽然过程中状况百出——比如有士兵跑错了进攻方向，有海军炮火支援的信号传递延迟，有物资卸载时差点翻船……但总体而言，第一次尝试这种复杂的协同作战，能顺利完成预定科目，已经堪称成功了。
演习结束后，朱慈烺把双方主要将领和观察员都召集到行营大帐，进行复盘总结会。
会场气氛开始有点微妙。陆军的人觉得海军炮火支援慢了半拍，害得他们多“死”了不少人；海军的人觉得陆军登陆时乱糟糟的，不够利索，影响了效率。
黄得功嗓门大，先开了炮：“王提督，你们那炮打得是准，可也太磨叽了！俺老黄信号发出去半天，炮弹才落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王刚是个老实人，有点窘迫。李华梅可不惯着，立刻反驳：“黄将军！海上测距、瞄准不需要时间吗？你们陆军冲得太快，阵型都没展开，我们怕误伤自己人！”
眼看要吵起来，朱慈烺咳嗽一声，看向苏澜雪：“苏卿，你是总协调，你说说看。”
苏澜雪冷静地拿出观察员的记录，一条条分析：“陛下，诸位将军，问题确实存在。主要在于三点：一，通讯不畅，旗语和号角在复杂环境下容易误解，需要更简练统一的信号系统；二，缺乏联合指挥，海陆双方各自为战，配合生疏；三，对潮汐、滩涂地形等因素考虑不足。”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冷静下来，开始认真讨论解决办法。比如，决定成立一个临时的海陆联合通讯小队，专门负责信号传递；约定几种最紧急情况下的简单信号；下次演习前，联合指挥部要提前实地勘察等等。
朱慈烺最后总结道：“好啦，都别争了。这次演习，不是要看谁出丑，而是要发现问题！今天出的洋相，就是为了将来在真正的战场上少流血！这次演习，很好！非常成功！因为它把问题都暴露出来了！黄将军，王提督，李将军，还有苏卿，你们要尽快根据今天的情况，制定出详细的改进方案和训练大纲来。这种联合演习，以后要常态化，规模还要扩大！”
会议结束后，黄得功拉着王刚和李华梅的手，粗声粗气地说：“王老弟，李丫头，今天俺老黄说话冲了点，别往心里去！这联合作战，是真有用！以后咱们得多亲近，多演练！”
王刚和李华梅也笑着表示理解。一场小小的摩擦，反而增进了理解。
朱慈烺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地走出去，对身边的柳如是和苏澜雪笑道：“看见没？这就叫磨合。等他们把海陆协同玩熟了，朕看那建奴还怎么安心待在辽东！”
柳如是看着皇帝自信的侧脸，又回想今天演习的壮观场面，心中不禁波澜起伏。她悄悄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昭武元年秋，象山港，海陆初协，虽瑕疵颇多，然意义深远，乃强军之始也……”
这第一次磕磕绊绊的海陆协演，就像蹒跚学步的孩子，虽然摔了几跤，却稳稳地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