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百姓大会的议事厅里，晨光透过高窗洒进来，落在长案上堆叠的文书上，把“军衔审定名册”几个墨字照得格外清晰。厅内静得只闻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偶有风吹过窗棂，带起檐角铜铃的微鸣，却驱不散空气里那点说不透的滞涩——陈宫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边的木棱，目光扫过对面的曹操与刘备时，总刻意停留在两人之间的空隙处。
三人共事已近一年，名分上是百姓大会的同僚，可桌下那层旧怨像结了冰的河，表面平静，底下仍冻着数不清的纠葛。陈宫曾是曹操最信任的臂助，当年陪着他拿下兖州牧，帐内定计、阵前筹谋，哪件少得了他？
可边让之死像根刺，颖川士族入曹营后曹操要制衡地方大族的心思更像把刀，生生把他逼得转投吕布，差点掀翻了曹操的基业。后来吕布败了，他跟着投徐州，刘备好心收留，到头来却在他的谋划与曹豹的倒戈里，拿到整个徐州。至于曹操与刘备，从青梅煮酒论英雄到徐州攻防、许昌对峙，恩怨早缠成了乱麻，不过二人倒是放下过去旧怨，两人都是豁达之人，也想明白了。
陈宫和曹操之间谁也说不清楚谁对不起谁，不过，在陈宫心里，对于刘备他是心中有愧的，吕布走投无路被刘备收留，最后却夺了刘备家业…
陈宫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厅内的沉寂，指尖点了点案上的名册：“接下来要审定少将及以上军衔，诸位怎么看？”
长案两侧坐着十来人，除了曹操、刘备，还有兼任财政审计委员会主任的张松、掌起草法律委员会主任的陈群等人。众人闻言都抬了头，目光先落在陈宫身上，又不自觉地飘向曹操与刘备——谁都清楚，这两位麾下的关羽、张飞、曹仁、夏侯渊等无数人，如今都是枢密院的将领，军衔审定这事，他们俩的态度最是微妙。
曹操捻着须，先看了刘备一眼。刘备也正朝他望来，两人眼神一碰，又飞快地错开，像是怕多对视一秒就会勾起旧事。曹操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疏离：“这事我们说，怕是不太合适吧？”话里没明说，可意思谁都懂——要审的是自己昔日的下属，避嫌总是该的。
陈宫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语气刻意放得平缓，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提醒：“孟德、玄德，你们如今是华夏百姓大会议员，更是政府质询委员会的负责人。关羽、张飞、曹仁、夏侯渊等人，他们现在不是你们的下属，是枢密院辖下的华夏将领——审的是‘华夏军衔’，不是‘私属部将’，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话像块石头投入浅潭，曹操的手指顿了顿，没再说话；刘备则皱了皱眉，指尖轻轻叩着案面，说出了心里的顾虑：“按程序审自然是该的……只是我担心，有些降将过去是敌对阵营，若是军衔定得高了，怕是会引起其他将领的意见。”他没说具体是谁，可厅里人都知道，他和曹操旧部大部分人加入华夏并没有立下战功。
“玄德兄这话多虑了。”张松忽然开口，他伸手从案上拿起一本《军衔评定条例》，指尖在某一页上划过，声音清亮，带着财政官员特有的严谨，“条例里写得明明白白，所有将领一视同仁，不分原属阵营。
评定分数按三项算：原职务折半计分，原战绩按军功册核分，再加上如今在枢密院的职务得分——每一项都有明细，谁都钻不了空子，哪来的意见？”
他说着，把条例推到长案中间，陈群凑过去看了两眼，随即点头附和：“子乔说得对，条例既定，按章办事便是，无需担心偏颇。”其他几位议员也纷纷点头，有的低声议论了两句，大多是赞同按程序来。
陈宫见众人没了异议，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名册封面写下“拟提交大会审议”几个字，笔尖落下时格外干脆：“既然诸位都无大的分歧，那我们就按流程走——先召开百姓大会全体会议审议，再经质询委员会核查通过后，便可正式授衔。”
话音落时，窗外的铜铃又响了一声，晨光恰好移到曹操与刘备之间的空隙里，把两人脸上的神色照得分明——曹操望着案上的条例，嘴角抿成一条线，不知在想什么；刘备则轻轻舒了口气，伸手把面前的文书拢了拢。
陈宫把名册收进木匣，心里清楚，这一场议事虽顺顺利利，可三人之间那层冰，怕是还得等些日子，才能真正化开。
厅里的人陆续起身，有的收拾文件，有的低声交流，曹操和刘备之间的旧怨仿佛化解了不少，两人离开时还在有说有笑，就像其他人一样，看到这一幕，陈宫多少有些羡慕。
曹铄府上的晚饭刚散，暮色已漫过窗棂，丫鬟们提着食盒退下时，特意在书房留了盏新燃的烛火，橘红的光焰跳着，把书架上一排排典籍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曹植原想跟着众人一起告辞，却被曹铄轻轻按住了手腕——“子建，跟我来书房坐坐。”
他心里咯噔一下，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的棉袍。这阵子他往二哥府上跑的次数，连自己都觉得反常：以前父亲曹操和母亲卞氏不在下邳，他住在这里是理所当然；可如今父亲已在城内安置妥当，他却还是总找借口来，有时只是坐在厅里喝杯茶……
此刻跟着曹铄往书房走，脚下的青石板路像是比往常长了许多，每一步都踩得他心头发紧。
进了书房，曹铄先让他坐在靠壁炉的凳子上，自己则走到案前，拿起茶壶给两个杯子斟了茶。
热气袅袅升起，混着案上墨锭的清香，倒让空气里的滞涩淡了些。
曹铄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曹植，语气平和得像在聊家常：“子建，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