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辅之地的炊烟渐渐升起时，曹铄已在帐中拟定了留守名单。
凉州的地方诸侯虽不成气候，却像附骨之疽，必须彻底清剿——徐州不允许治下有游离于法度之外的武装。
曹铄令张辽为主帅，魏延为副，法正兼任参谋长，成公英副参谋长，领兵五万驻守长安，再留张绣、马超、庞德、阎行等这些熟悉西凉的猛将，接下来要彻底解决西凉问题。
安排妥当，曹铄带着贾诩、庞统、周瑜、鲁肃并韩遂等人东返。
回到下邳，曹铄刚刚看完家人，贾诩与刘诚便急匆匆赶来，天网的密报总是带着这般迫人的气息。
“主公，刘备派来的刺客，已潜入下邳。”刘诚的声音压得极低，他协助贾诩掌天网多年，眉宇间总带着几分警惕。
一年多前天网便探得刘备欲行刺曹铄之事，天网在幽州的眼线从未松懈。
曹铄示意二人落座：“来了多少？”
“以商队名义混入的不下两百，大部分是死士，个个身手不凡。”刘诚递上卷宗，“同福酒楼的掌柜，怕是已被他们控制。”
“你们的意思是？”曹铄接过刘诚倒的茶，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
贾诩抚须道：“这伙人太过谨慎，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动手。
他们行踪分散，若要引蛇出洞，需给他们一个‘必赢’的局面。”
“可以。”曹铄颔首，“你们与公与（沮授主管安全）、公衡（黄权主管警察部）商议细节，我配合便是。”
“喏！”二人应声退下，帐内只剩茶香袅袅。
刺杀之事虽迫在眉睫，并没有影响曹铄第二天的安排——他要陪怀着四个多月身孕的孙尚香，去看岳母吴氏。
吴府早已打扫干净，吴氏坐在堂前，望着廊下忙碌的妇人，眼角的笑纹里满是暖意。
与吴氏闲话家常后，曹铄特意将孙权叫到书房。
最近孙权眉宇间却总带着几分迷茫。
“仲谋，近来想过没有，往后打算做些什么？”曹铄开门见山。
孙权苦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说实话，治政我不如子布（张昭）、子纲（张竑），领兵我不及公瑾、子敬。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曹铄望着他，对孙权反而多了几分认可，一个人最难得的不是能力，而是认清自己，曹铄忽然道：“接下来，教育要全面改革。
陈珪部长虽有才，却思想守旧，且年事已高。我想让你任教育部副部长，协助于他。”
孙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我？我行吗？”
“你一定行。”曹铄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职责，是推动改革。
首先，要把董仲舒那套糊弄天下的‘天人感应’从书里摘出去；再把商鞅的‘驭民五术’摆到台面上，让书院与民间展开辩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儒家要找回先秦时的骨气——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儒，而非董仲舒以来，只知迎合皇权的奴才儒学。”
孙权惊得半晌说不出话。他万万没想到，曹铄竟要动董仲舒那套被奉为圭臬的学说。
这无异于在思想的湖面投下巨石，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
“主公，这……会不会让上下撕裂？”他忧心忡忡。
“强硬废除自然会生乱。”曹铄摇头，“要让书院先辩，民间再辩。道理越辩越明，等大家想通了，废除便是水到渠成。”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的《诗经》上。那是先秦的典籍，字里行间还透着未被皇权驯化的锋芒。
孙权望着曹铄沉静的侧脸，忽然明白——这个人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而是要彻底重塑天下人的思想。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孙权起身，腰杆挺得笔直。
曹铄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教育改革是慢功夫，却比十万大军更能稳固天下。
对于孙权，曹铄是有期许的，孙权是一个政治高手，这样的人适合推动改革，教育如果不改革，那么徐州教育教出来的不是人才，而是一群只认权力的奴才，那时就更难办了。
……
为了确保刺杀一击必中，刺客们选择了在下邳动手，在他们看来，曹铄一定会认为下邳才是最安全的。
暮色渐浓时，同福酒楼的掌柜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襟。镜中映出他眼底的阴翳——今晚，有“贵客”要到。
而他不知道的是，酒楼对面的茶肆里，早已经暗中换了人，每个人都端着茶盏，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着那扇虚掩的后门。
下邳的夜，藏着刀光剑影，也藏着改天换日的种子。
下邳城的子时，梆子声刚敲过最后一响，街道上的灯笼大多熄了，只有同福酒楼的窗棂还透着暖黄的光。
这家酒楼因曹铄常来而名声大噪，尤其是笼屉里蒸腾的小笼包，雪白松软，咬开时鲜汁四溅——谁也想不到，这在大汉罕见的蓬松口感，竟源于曹铄用蒸馏酒培育的酵母。
州牧府从不藏私，这法子和其他吃食一样，早传遍了各地，如今连街头小贩都知道，发面时掺点老面，蒸出来的馒头能胀大一倍。
曹铄的四轮马车停在酒楼门口时，车帘掀开的瞬间，带起一阵晚风。
他今日没让孙尚香跟来，留她在吴府陪岳母说话，身边只带了六个护卫。
胡车儿提着刀走在最前，黄叙紧随其后，两人眼角的肌肉都绷得发紧——天网早已传来消息，今晚的同福酒楼是火坑。
“进去吧。”曹铄拍了拍胡车儿的胳膊，语气如常，示意他放松点。
他迈步走进酒楼，掌柜的正佝偻着背擦柜台，见了他，脸上堆起笑：“右将军来了？还是老样子，四笼肉包，一碟酱醋？”
“再加壶热茶。”曹铄拣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只有巡夜士兵的甲片偶尔闪过微光。
胡车儿想挨着他坐，却被他用眼色制止了——六人分散开来，守住四个角落，看似随意，实则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笼屉很快端了上来，热气氤氲中，肉的鲜香漫了满室。
曹铄拿起竹筷，夹起一个包子，吹了吹：“都愣着做什么？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