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子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林天，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为……为何？你怎会如此之强？锁龙阵聚数百人之力，便是真正的超凡境也能周旋片刻，你……”
每说一个字，他都要攒足全身力气，胸口的血洞随着喘息不断涌出温热的液体，染红了身下的石阶。
他想不通，两千年的传承，以精血为祭的禁阵，竟连对方一指都挡不住。那白衣身影立在广场中央，周身仿佛有淡淡的光晕流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九天之上，让人望不见尽头。可他眼底深处，除了震撼与不甘，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必须拖住他，哪怕多拖一息也好。后山的三位太上长老皆是超凡境，只要几位长老到来 一切都将解决。
林天目光落在玄空子胸前的血洞上，白衣在狂暴的灵气乱流中纹丝不动，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我的力量，非尔等所能想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广场上那些或惊惧、或迷茫的弟子，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不过，若你们肯降，本尊有办法让你们踏上从前不敢想象的武道坦途。”
这话一出，不少弟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林天侧过目光，看向身旁的周鑫：“周鑫便是例子。他追随本尊不过数月，实力已远超当初在天一宗时。”
周鑫会意，体内内力骤然奔涌如潮，青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沉凝磅礴的气息从他体内扩散开来，竟是大宗师九重的修为波动，远超在场多数长老，直逼玄空子全盛之时。
广场上不少与周鑫同辈的弟子瞳孔骤缩，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他们清晰记得，周鑫修为不过刚入大宗师境，卡在一重门槛许久，可这才短短数月，竟已臻至大宗师九重，距离那传说中的超凡境仅一步之遥？
“这……这不可能！”一名黑袍长老失声惊呼，他与周鑫同期入门，如今仍在大宗师一重徘徊，望着那道青衫身影，心中震撼如惊涛拍岸。
“大宗师九重……这般进境，便是宗内最惊才绝艳的祖师爷，也未必能及啊！”有弟子喃喃自语，握着兵刃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周鑫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灵力，目光扫过昔日同门复杂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若非得殿下帮助，他此生恐怕都困在那重门槛前，哪能有今日这般气象？
林天立于一旁，白衣静然，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淡淡开口，声音穿透广场上的骚动：“武道之路，选对方向，远胜闭门苦修。周鑫能做到，你们……亦能做到。”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连周鑫都能有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那这位神秘莫测的太子殿下，手中究竟掌握着何等逆天的法门？不少人望着林天的目光，已从最初的恐惧，渐渐转为炽热的渴望。
玄空子看着这一幕，心头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塌，一口逆血再次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他引以为傲的宗门传承，在对方眼中竟如此不堪一击，连最基本的人心，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诱惑彻底瓦解。
玄空子咳着血，脸上却露出不屑的冷笑，血沫顺着皱纹沟壑蜿蜒而下，像一条条猩红的小蛇：“蛊惑人心！武道之路哪有捷径可走？他不过是……用了透支寿元的邪术，看似精进神速，实则根基早已腐朽，不出三年，必会爆体而亡！”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实则暗中试图感知后山那三位太上长老是否到来。只要能撑到太上长老赶来，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能看到这白衣小子饮恨当场。
“是不是，他们心中自会判断。”林天打断他，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他目光再次扫过众人，那些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上，迷茫与动摇已如潮水般漫过恐惧的堤岸。
“本尊的法门，能引动自身潜能，步步为营，根基之稳固，远超你们所谓的想象。”林天抬手，指尖一缕莹白灵光流转，不似玄空子借阵力催发的狂暴，却透着一种与天地共鸣的温润。
广场上的气氛彻底变了。
玄空子被一指击溃的震撼尚未平息，林天这番话又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那些原本还在强撑的弟子，看着满地狼藉和跪地求饶的同门，再看看周鑫身上真切的气息波动，心中的防线开始寸寸瓦解。
“掌门都败了……”
“锁龙阵也挡不住他……”
“若真能变强……”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不少人握着兵刃的手慢慢松开，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动摇取代。两千年的基业固然重要，可在绝对的力量和看得见的机缘面前，那份坚守显得如此苍白。
玄空子看着弟子们动摇的神色，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一群废物！忘了宗门的教诲吗？！”
他猛地一拍胸口，再次喷出一口精血，这一次，血色比先前浓郁数倍，落在石板上瞬间蒸腾起猩红的雾气：“既然你们不愿守，那便一起毁灭！”
精血渗入地下，广场四周的盘龙柱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锁链上的符文疯狂流转，甚至发出尖锐的嘶鸣，地脉灵气如沸腾的岩浆般狂暴涌动，整个广场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塌陷。
“他还是要引爆阵法！”周鑫脸色骤变，身形急退。
南海鳄神和血刀老祖也纷纷后撤，神色凝重地盯着玄空子——这老东西已是穷途末路，竟要拖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玄空子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在金光中显得愈发狰狞：“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掌门不可！”灰袍长老脸色煞白，踉跄着扑上前，“宗门还在，弟子还在，何必玉石俱焚！”他身后几名投降派的弟子也跟着嘶吼：“掌门住手啊！”
顽固派的红甲执事却红着眼嘶吼：“掌门做得对！与其沦为阶下囚，不如同归于尽，保住宗门最后一丝尊严！”可他话音未落，脚下的石板便“咔嚓”裂开一道缝隙，狂暴的灵气顺着裂缝喷涌，烫得他猛地后退，脸上的决绝瞬间被恐惧取代。
更多弟子被地脉翻动的巨力掀翻，哭喊声、哀求声混着锁链的嘶鸣，让整个广场沦为炼狱。
林天立于狂风之中，白衣猎猎，却不见半分动摇。他望着那疯狂运转的盘龙柱，看着玄空子那张扭曲的脸，眸中平静依旧，仿佛眼前的毁灭与他无关。
“冥顽不灵。”
淡淡四字落下，他抬手，指尖凝出一点莹白微光。那光芒看似微弱，却在触及狂暴灵气的刹那，如投入沸汤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周遭翻涌的地脉之力。
锁链的嘶鸣戛然而止，盘龙柱上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猩红雾气如遇烈阳般消散。广场的震颤骤然平息，只剩下玄空子喷血后踉跄倒地的闷响。
所有人都呆住了——那足以掀翻整座山峰的禁阵之力，竟被他轻描淡写地压制了？
林天指尖微收，那点莹白微光消散无踪。他看向瘫在地上的玄空子，声音依旧平淡：“你连毁灭的资格，都没有。”
玄空子呕出最后一口血，眼中的疯狂彻底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他望着那些在余波中瑟瑟发抖的弟子，望着那渐渐沉寂的盘龙柱，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灰袍长老瘫坐在地，望着林天的背影，背脊泛起彻骨寒意——这等力量，早已超出了“强者”的范畴，仿佛是执掌生灭的神只。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威严：
“孽障，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