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看完玉简中的内容。
御书房内那令人窒息的嗡鸣声悄然平息。
身边的空间裂痕也随之愈合。
姬如雪盯着林风，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愤怒。
然而，什么都没有。
林风的表情平静。
随手将那枚血色玉简抛还给姬如雪。
“就这？”
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把你急成这样。你这女帝当的，心理素质有待加强啊。”
姬如雪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说的是人话吗？
神朝子民被当成猪狗一样圈养，灵魂被当成养料抽取，国之根基都快被人刨了！
到他嘴里，就成了多大点事？
“林风！”姬如雪声音颤抖，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怕的。
“你看清楚了！那是在用我神朝子民的命，去铸他的神座！”
“我看见了啊。”
林风理所当然地一点头，然后走到她身边，很不见外地伸出手。
将姬如雪那只握着扶手的手掰开，替她揉了揉泛红的指节。
“死都死了，你再生气也活不过来。现在该想的，不是怎么去把场子找回来么？”
林风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
这诡异的组合，让姬如雪满腔的惊怒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
明明他才是魔君，明明他才是世人眼中最该疯狂嗜杀的那一个。
可现在，他却成了最冷静的那个。
魅刹上前一步，依偎在林风身边，黑裙下的杀气早已沸腾。
“我去，把那座城屠了。”她的声音冰冷，充满了魔皇的威严。
“屠城？”
林风笑了，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宝贝，杀人是门艺术，不是体力活。”
“那些凡人也是受害者，你把他们全宰了，不就正中那老狗的下怀？让他看一出狗咬狗的戏？”
林风顿了顿，目光转向魅刹，又扫过姬如雪。
“这事，我亲自去。”
“不就是个邪教窝点么，我去端了就是。”
话音刚落，林风甚至没给姬如雪再开口的机会，右手随意地在身前一划。
嗤啦！
坚固无比的皇宫空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
裂缝的另一头，隐约可见一座繁华城池的轮廓。
正是火枫城！
林风拉着魅刹的手，闲庭信步般抬脚就要迈入。
“等等！”姬如雪急忙喊道。
“又怎么了？”林风回头，有点不耐烦，“还要我给你写个保证书？”
“玄七老祖还在那里！”姬如雪急声道，“他是合体期，你……”
她想说你别误伤了自己人，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有点多余。
“知道了。”
林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带着魅刹走进了空间裂缝。
裂缝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闭合。
御书房内，只剩下姬如雪一人，呆呆地看着那恢复如初的墙壁，心里五味杂陈。
……
火枫城。
城外一处隐蔽的山坳里。
玄七老祖面色凝重，死死盯着城池的方向。
他不敢靠得太近。
那座人道宫里散发出的扭曲气息。
让他这位合体期老祖都感到一种源自神魂的厌恶与不安。
他已经将消息传回，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陛下的旨意，等神朝的雷霆手段。
可就在这时。
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整个火枫城的天空，黯淡下来。
一股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甚至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意志，笼罩了整座城池。
城中那数百万喧嚣的凡人，在这一刻，齐齐静止了。
所有人的动作，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玄七老祖骇然抬头。
他看见，在火枫城的正上空，虚空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道身影，拉着另一道更为婀娜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
黑金长袍，左眼纯黑如深渊，右眼死灰如寂灭。
正是护国魔君，林风！
他没有隐藏行踪，没有收敛气息。
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君临于火枫城的上空。
那一瞬，玄七老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身边的十二名龙骧卫，更是一个个脸色煞白。
不像是修士的威压。
更像是是凡物面对创世神时，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的恐惧！
林风低头，俯瞰着这座陷入绝对静止的城市。
那双异色双瞳之中，无数玄奥的法则符文生灭流转。
左眼的湮灭，右眼的寂灭，在此刻交汇。
整个火枫城的底层规则，在林风眼中被解析得清清楚楚。
“好家伙，全民KpI，拿命冲业绩啊。”
林风的内心毫无波澜。
“道衍这老东西，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
在他的视野里，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的充电宝。
无数根肉眼不可见的漆黑丝线。
从每一个凡人的灵魂本源中探出。
汇聚向城中心那座宏伟的人道宫。
而在人道宫的地下深处。
一个庞大的能量汇聚点正在疯狂运转。
它将这些驳杂的灵魂本源之力与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糅合在一起。
再通过地下的古老灵脉作为管道，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某个未知的坐标。
看到了这一切，林风甚至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
人道宫内。
数以万计的信徒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而在神像后方的密室里，十几个身穿统一制服的薪火使者，却炸开了锅。
“是他！是林风！”
“他怎么会来！他怎么敢来！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为首的一名使者，修为已至炼虚后期，此刻却面无人色，声音尖利刺耳。
他们感觉到了！
那股足以让元神冻结的恐怖威压。
正是他们计划中最大的变数——林风！
“怕什么！”
另一名使者色厉内荏地吼道。
“此地有主人布下的人道共鸣大阵，连接全城百万信徒的信仰之力，就算是大乘期来了，也休想轻易攻破！”
“对！快！启动最高禁制！将他挡在外面！”
为首的使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双手疯狂掐诀。
嗡——
整座人道宫，连同地下的能量汇聚点，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一道道复杂到极点的符文锁链从虚空中浮现，层层叠叠，将整座殿堂包裹得如同一个铁桶。
这是道衍亲手布下的防御。
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自信足以抵挡一切。
然而，这一切，在林风眼中，都显得那么可笑。
“螳臂当车。”
林风对着下方那座流光溢彩的人道宫，抬起了右手。
起一根手指，对准了那个方向。
然后，吐出了一个字。
“灭。”
话音落下。
一道能量波动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符文锁链。
穿透了坚固的殿堂墙壁，精准地落在了那尊百丈高的无面邪神像上。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尊由特殊材质铸造，被无数信仰之力加持的邪神像，开始消失。
连同它下方的巨大祭坛，和其中储存的所有被扭曲的信仰之力……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无声的寂静中，被彻底地抹除掉了。
山坳里，玄七老祖眼睁睁地看着那座宏伟的殿堂，在视野里凭空消失了一大块。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用神识反复扫荡。
没有灵力波动……
没有法则冲突……
什么都没有……
那尊邪神像……那座祭坛……就这么……没了？
连它存在过的空间痕迹，都被一并删除了？
这……这是什么手段？！
玄七老祖活了几千年，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是神仙手段？
不！神仙也做不到！这是创世神才有的权柄！
他不是修士……
他是……神！
一个执掌毁灭与虚无的神！
人道宫内。
那十几个薪火使者，刚刚还在为启动了最高禁制而松一口气。
下一秒，他们便齐齐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作为邪神像的操控者，他们的神魂与邪神像深度绑定。
当邪神像被【终焉之力】从概念上抹除时。
无法抗拒的反噬之力，循着神魂链接，倒灌而回！
他们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但他们的神魂，却在被一股至高的法则之力，强制删除！
“啊——！”
一名使者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正在消失的手脚，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痛苦？
不，那是一种比痛苦恐怖亿万倍的体验。
是自我正在被从世间剥离的终极恐惧。
很快，他们的惨叫声也消失了。
十几个大活人，就这么在密室里，步了邪神像的后尘，化作了真正的虚无。
与此同时。
随着邪神像的消失，整座火枫城那凝滞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城中数百万凡人，在同一时间，身体一软。
“噗通！”
“噗通！”
街道上，酒楼里，私塾内……
无数人瘫倒在地，脸上那狂热的笑容消失了。
他们清醒了。
但他们被抽取的灵魂本源，却回不来了。
每个人都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虚弱与疲惫。
精神遭受重创，未来数十年都难以恢复。
他们茫然四顾，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高空中。
魅刹站在林风身旁，感受着他那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恐怖的力量。
她没有出手，也不需要出手。
这，就是她的男人。
一个念头，便可决定一座城的生死。
一句话，便可审判一群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就在这时，林风缓缓收回了手。
他那双异色的双瞳，望向了大陆的另一个方向，眉头皱了一下。
在邪神像被抹除的时候。
林风清晰地感应到，那股属于道衍的残魂气息。
在被彻底删除的前一刻，被一股力量强行切断。
然后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再次浮现。
虽然微弱了许多，但本质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