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开客厅的灯，借着那点微光轻手轻脚换了鞋。保姆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温好的粥：“肖先生，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留了粥，还有你爱吃的凉拌黄瓜，热一下就能吃。”
“不用了，没胃口。”肖景文摆摆手，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语嫣睡了吗？没闹吧？”
“睡了，就是睡前哭了会儿，说想妈妈。”保姆叹了口气，把粥放在餐桌上，“肖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脸色差成这样，眼眶也青了，得好好休息啊。”
肖景文“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径直走向卧室。他没开灯，直接躺在沙发上——床太大，空着一半，每次躺上去都能想起苏诺桐以前靠在他身边看手机的样子，心里堵得慌。客厅里静得能听见钟表滴答声，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会儿是店里的账本，一会儿是苏诺桐的朋友圈，一会儿又是语嫣哭着要妈妈的样子，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早上，肖景文是被闹钟叫醒的，起来时头痛得厉害，眼睛也肿了。他走到镜子前，愣了一下——镜子里的人脸色蜡黄，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颧骨也突了出来，以前合身的衬衫现在空荡荡的，领口都松了一圈。他抬手摸了摸脸颊，能明显感觉到皮肤下的骨头，这半个月应对谣言，加上跟苏诺桐冷战，他至少瘦了七八斤。
到了店里，王婶第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手里的抹布都停了：“老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这衬衫以前穿着正好，现在怎么跟挂在身上似的？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没事，最近有点忙，没顾上好好吃饭。”肖景文强笑了笑，拿起抹布想擦柜台，胳膊抬起来都觉得没力气。
店里的生意倒是慢慢恢复了，上午陆续来的几个客户，都是看了报道来的，有的买翡翠吊坠，有的问原石价格。李叔也来了，看到肖景文的样子，皱着眉说：“景文，你这状态可不行啊，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关店休息两天，身体是本钱，别硬撑着。”
“不用，店里刚恢复，离不开人。”肖景文摇摇头，给李叔倒了杯茶，“您放心，我没事，就是最近没睡好，过阵子就好了。”
可撑到下午，他就有点顶不住了。有个客户拿着块原石来问能不能切，他拿着手电照了半天，脑子都是懵的，差点把糯种说成冰种，还是王婶在旁边提醒才没出岔子。
客户走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想歇会儿，却控制不住地想起苏诺桐——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苏诺桐总会递杯热茶过来，说“别着急，慢慢看”，还会帮他整理原石的资料，现在身边空落落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关店，王婶收拾完东西，看着他说：“老板，我给你炖了点鸡汤，装在保温桶里了，你带回家喝，补补身子。别总想着工作，也想想自己。”
肖景文接过保温桶，心里暖暖的，却还是没什么胃口。他没回家，而是把店门关上，只开了柜台上方的一盏小灯，坐在之前苏诺桐常坐的那张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白酒——是之前庆祝黄老板订单时剩下的，还没开封。
他拧开瓶盖，倒了小半杯，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以前他很少喝酒，只有苏诺桐在身边时，才会偶尔喝一点红酒，现在一个人喝白酒，只觉得苦涩。
他看着柜台里的翡翠，想起以前苏诺桐帮他整理柜台的样子——她总是很细心，每一件翡翠都用软布擦得锃亮，还会按颜色和款式分类摆好，说“这样客户看着清楚，也显得咱们专业”。有一次，她擦手镯时不小心掉在绒布上，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捡起来看，确认没摔坏才松口气，还跟他说“以后再也不敢毛手毛脚了”，那时候的她，眼里满是笑意，一点都没有现在工作时的疲惫。
他又想起两人去赌石场的场景，苏诺桐拿着块小原石，跟老板砍价，嘴皮子溜得很，最后以低价拿下，还跟他炫耀“你看我厉害吧，这原石里面肯定有料”。后来切开，果然出了块冰种翡翠，她高兴得跳起来，拉着他的手说“以后咱们一起赌石，肯定能赚大钱”。
想着想着，肖景文的眼睛就湿了。他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液混着眼泪咽下去，更苦了。他摸了摸旁边的椅子，那是苏诺桐以前坐过的，现在还留着一点她常用的香水味，淡淡的，像她的人一样温柔。
手机突然响了，肖景文赶紧拿起来，以为是苏诺桐，结果是个广告电话。他失望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桌上，屏幕亮着，显示着他和苏诺桐、语嫣的合影——那是去年夏天在游乐园拍的，语嫣坐在中间，他和苏诺桐分别在两边，三人笑得都很开心。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苏诺桐的脸，小声说：“诺桐，你现在还好吗？是不是还在加班？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回答，只有店里钟表的滴答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他又倒了半杯酒，慢慢喝着，直到酒瓶见了底，才觉得头有点晕，心里的委屈和疲惫也稍微缓解了一点。
他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扶住柜台才站稳。看着桌上的保温桶，想起王婶的话，还有语嫣期待的眼神，他心里有点愧疚——自己光顾着难过，却忘了还有女儿要照顾，还有店里的员工要负责。
他把酒杯收起来，拿起保温桶，打开喝了两口鸡汤，温热的汤液滑进胃里，舒服了不少。他走到店门口，准备锁门回家，却看到柜台上放着一个小积木——是语嫣上次来店里时落下的，粉色的，上面还画着个小笑脸。
他拿起积木，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笑脸，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女儿那么懂事，他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就算为了语嫣，也要好好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