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远山被拖走，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并没有回升，反而更冷了。
那种冷，是渗进骨头缝里的阴寒。
墙洞里的“鬼骨”虽然暂时安静了下来，但那两颗浑浊的玻璃眼珠，似乎比刚才更加鲜活，红光在烛影中若隐若现，像是在期待着下一道“主菜”。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千万。
服务器在燃烧，弹幕在疯狂刷新。没有人离开，所有人都被这种直击灵魂的“现场审判”死死钉在了屏幕前。
“带第二个。”
陈歌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一台莫得感情的审判机器。
楼梯口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走进来的不是什么体面的中年人，而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年轻女人。
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长相清秀，甚至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此刻，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副模样，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刘雨薇。
32岁，市中心医院儿科的一名护士。
在同事和病患眼中，她是温柔耐心的“刘护士”，是孩子们口中的“天使姐姐”。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刘雨薇一进门，就抱着肩膀哭了起来，声音哽咽：“我还要上班……医院里还有那么多孩子等着我打针……我没犯法……呜呜呜……”
她这一哭，直播间里不知情的观众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
【这……是不是抓错人了？】
【看着不像坏人啊，挺面善的一个小姐姐。】
【对啊，还是儿科护士，应该很有爱心才对吧？】
看着弹幕上的风向，陈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面善？
爱心？
往往最恶毒的刀，都是藏在最温柔的笑脸背后的。
“刘雨薇。”
陈歌打断了她的哭诉。
“你很喜欢孩子，对吗？”
刘雨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当……当然。我是儿科护士，我最喜欢孩子了。看着他们康复，是我最高兴的事……”
“是吗？”
陈歌猛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让刘雨薇不得不步步后退。
“既然你这么爱孩子，那你一定还记得，十年前，你是怎么对待另一个孩子的吧？”
“那个十六岁的、和你现在的病人一样大的孩子——宋阳。”
刘雨薇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慌乱地摇头：“我……我不认识他！我没见过他！”
“你确实没见过他。”
陈歌从口袋里掏出了第二张截图，直接怼到了镜头前，也怼到了刘雨薇的脸上。
“但你一定认识这个Id——‘夜的狂欢’。”
看到这四个字，刘雨薇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十年前，就是用这个Id，你在【罪与罚】论坛上，发布了宋阳的第一张‘遗照’。”
陈歌的声音冷得像是冰渣子。
“你用你那双在白天救死扶伤的手，在晚上，熟练地打开修图软件。”
“你把一个活生生的少年的照片，p成了黑白。”
“你给他加上了挽联，画上了流血的眼睛。”
“你甚至还在下面配文：‘嘻嘻，终于死了，大家快来转发，祝他早日投胎做个畜生！’”
随着陈歌的叙述，直播间里一片哗然。
那张被放大的截图上，恶毒的文字和狰狞的p图，与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善良的护士，形成了令人作呕的巨大反差。
【卧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把活人p成遗照？这也太缺德了吧！】
【白天是天使，晚上是魔鬼？这女人心理变态吧！】
“不……不是的……”
刘雨薇还在试图狡辩，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抓陈歌的袖子，“我那时候小……我不懂事……我只是觉得好玩……大家都在p，我只是跟风……”
“好玩？”
陈歌一把甩开她的手，指着那个黑洞洞的墙洞，怒吼道：
“你觉得好玩？！”
“那你知不知道，就在宋阳自杀的前一天，他看到了你的这张图！”
“他那一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看自己的脸，哭着问他妈妈：‘我真的长得像死人吗？我真的该死吗？’”
“是你！亲手递给了他一把刀！”
“呼——！！！”
陈歌的话音刚落，房间里那股刚刚平复下去的阴风，再次狂暴地刮了起来！
这一次，比张远山那次更加猛烈！
墙洞里，那团焦黑的“鬼骨”似乎感应到了那个曾经羞辱过它尊严的女人。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起。
在刘雨薇惊恐欲绝的注视下，那个墙洞里的焦黑娃娃，竟然缓缓地转动了“脖子”。
那两颗浑浊的玻璃眼珠，在一片漆黑中，准确无误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两行黑色的血泪，顺着娃娃焦黑的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姐姐……”
一个幽幽的、带着哭腔的少年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刘雨薇的耳边响起。
“你看……我的遗照……好看吗？”
“要不要……我也给你……p一张？”
“啊——！！！”
刘雨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那是人类在极度恐惧下才能发出的声音。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张惨白的、七窍流血的少年的脸，正贴在她的鼻尖上，死死地盯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崩溃了。
她跪在地上，不顾地板上的灰尘和木刺，疯狂地磕头。她甚至开始扇自己的耳光，一下又一下，扇得脸颊红肿，嘴角流血。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该p图！我不该诅咒你！”
“求求你放过我……我家里还有孩子……我不想死……呜呜呜……”
看着这个在地上像蛆虫一样扭曲、忏悔的女人，陈歌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这就是人性的荒诞。
她爱自己的孩子，爱医院里的病人，却可以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释放最大的恶意。
因为隔着网线，因为不用负责，所以心里的恶魔就被释放了出来。
随着刘雨薇这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忏悔，墙洞里那流淌的黑色血泪，终于慢慢止住了。
那种要将人撕碎的怨气，再次消散了一丝。
又成功了。
陈歌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特警挥了挥手。
“拖下去。”
刘雨薇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拖走，地上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那是她吓失禁的尿液。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刷得看不清了。
愤怒、恐惧、反思……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陈歌重新坐回镜头前。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玩笑’。”
“当玩笑变成了杀人的刀，就没有人是无辜的。”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上面还有十五个名字。
“下一个。”
“带……‘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