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裂缝越来越大，沿着女人眼眸的轮廓蔓延开来，像是蛛网一般。
紧接着，黑色的裂缝开始向外扩散，从林予的眼底延伸到脸颊，再到脖子、手臂，最后传遍了全身。
无数道裂口在她的香槟色大衣和皮肤上绽开，像是一具精美破碎的瓷器，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她的黑发也随着身体的裂痕微微颤动，额前的碎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几分破碎的美感弥漫在她周身。
顾辞感觉到她马上要离开，慌乱的伸出手去碰她，却被女人轻轻按住了手。
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里恍惚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悲凉。
黑长直发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在风里轻轻颤着。
她抬起另一只手，带着裂口的指尖轻轻抚摸上他的脸，触感依旧温热，却让顾辞感到一阵冷意。
那双裂开的眸子里忽然变得湿润，紧接着，失望、痛苦、恨意瞬间涌上眼眸，那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盯得顾辞浑身发冷。
她张了张嘴，轻声道：“顾辞，对不起啊，我骗了你，其实我怪你，我也恨你，可是.......”
林予的话忽然顿住，顾辞的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穿。
那疼痛感无比清晰，和之前匕首刺进心口时一模一样。
尖锐、灼热，疼得他几乎窒息，膝盖下的积雪也瞬间变得刺骨。
可是什么？
可是什么......
顾辞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像是要把他的心脏撕裂。
“姐姐！”
顾辞猛地一声惊呼，他豁然睁开眼睛，却被头顶刺眼的白炽灯晃得又闭上了眼。
眼前只剩下一片眩晕的白光，耳边还残留着梦境里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在他脑海里回荡。
他感觉胸口隐隐作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紊乱。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光线，再次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素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营养液的味道，耳边传来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比熟悉的雪莲香。
他又做梦了...
不，不是做梦，他已经死了，这大概是在天堂。
他怔怔地想，原来人死了真的有天堂，真好，在天堂还能闻到姐姐的气息。
“你醒了？”
顾辞听到这熟悉的声线，猛然转过头。
那张他日思夜想、刻在心底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
“姐... 姐姐......”
委屈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眼眶里的泪花几乎是喷涌而出，滚烫地砸在枕头上。
他慌乱地想要坐起身，伸手就想去抱林予，却被身上插着的输液管、监护仪导线死死束缚住。
他不管不顾地抬手，将那些碍事的管子一股脑全部拔掉，有的接口处渗出细密的血珠，他也全然不顾。
“滴滴滴 ——” 尖锐的警报声在病房里骤然响起，顾辞却像没听见一般，挣脱了束缚便朝着林予扑了过去。
林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温热的身躯紧紧抱住，男人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不住的哽咽。
“姐姐，你愿意见我了，我好想你，呜呜呜，我真的好想你，想你想得要疯了，姐姐.... 姐姐......”
林予的手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也能听清他语无伦次的思念，她猜想，他大概是昏迷太久出现了幻觉，把自己当成了他口中的 “姐姐”。
她皱着眉看向窗外，顾时清依旧背对着病房，阳台的玻璃隔音极好，他显然没有听见屋内的警报声和动静。
无奈之下，她只能轻轻推了推怀中的男人，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疏离。
“顾辞，我是你嫂子。”
什么？
顾辞的身子瞬间僵在原地，而后猛地反应过来。
顾时清那个畜牲，死了都不肯放过姐姐！
肯定是他比自己早来天堂几天，在姐姐耳边说了太多坏话！
就他会吹耳旁风！
下三滥的小三做派！！！
“姐姐，你别听顾时清瞎说，你们早就分手了......”
林予想起来，顾时清确实跟她说过，他们曾经分手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又复合了。
可顾辞显然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了，他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这些日子数不尽的思念。
“姐姐，早知道死了能见到你，我就早点来找你了......”
“你会不会怪我没有马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这时，林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以为自己死了。
她稍微用了点力气，将他从怀里推开。
“顾辞，你好好看看，这是医院，你没死。”
顾辞茫然地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冰冷的器械、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他的目光最终重新落回林予脸上，她的轮廓清晰，伸手就能触碰到温热的皮肤。
这不是梦，也不是死后的天堂，他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迷茫，他再次扑上去抱住她，嚎啕大哭。
“姐姐，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林予看到他这副模样，是彻底没招了，只能拿起桌上的光脑，给顾时清发了条消息。
顾时清看到消息时，指尖的香烟还在燃着，屏幕上——
宝宝：【你弟弟好像魔怔了.......】
他猛然转身，透过病房的玻璃，看见顾辞紧紧抱着林予，而林予则朝他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摊了摊手。
他立刻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去，伸手揪住顾辞的后领，一把将他从林予怀里拉开。
顾辞被迫松开手，他没好气的转头，对上顾时清阴沉的脸。
顾辞看见他，再想起林予刚才的那一句“我是你嫂子”，脑子瞬间反应过来。
方才的委屈瞬间化为怒火，他朝着顾时清怒吼。
“顾时清，你个王八蛋，你要脸吗？把她关起来，对外说她死了，你打得一手好算盘，卑鄙无耻的小人，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