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行动在N世界的黑夜中进行。对艾文的巴尔坦神国而言，这颗星球是一座无需耕种的牧场。第一公民亚当率领丰收者小队，降临在一座因化工厂泄漏而疏散的城市废墟。目标是代号古兰特拉的异生兽，它有利爪和外骨骼。
亚当悬浮于战场高空，通过精神链接下达指令：“b小队,c小队,从三点钟与九点钟方向切入,斩断它的行动肢体。A小队,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力。所有人注意,它的甲壳对能量武器有30%减免效果,采用高频振动粒子刃物理破防。”
他的战术来自他的神,艾文所赐予的战斗知识。
战斗随即爆发。
然而,与之前在无人区的行动不同,这次出现了一个意外。在这座本该空无一人的城市里,还有未来得及撤离的人类。
那是一对母女,似乎因交通工具抛锚被困在此地。此刻,她们躲在一辆侧翻的巴士后,看着在城市中央肆虐的巨兽,身体发抖。
“妈妈……我怕……”小女孩把脸埋在母亲怀里,身体剧烈颤抖。
“别怕,宝宝,别怕……奥特曼一定会来救我们的……”那位母亲自己也吓得脸色惨白,但她依旧用身体护住女儿,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安慰她。
这一幕被高空的亚当捕捉到。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血红色的复眼第一次从“猎物”上移开,投向了那对在他看来十分脆弱的人类。
他能感觉到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恐惧,也同样能感觉到那位母亲身上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精神能量。那不是恐惧,是为了守护孩子而催生出的勇气和意志,一道光。
这道光,亚当很熟悉。在他由艾文创造的灵魂中,就铭刻着关于这道光最原始的蓝图。它与奈克瑟斯之光同源,属于生命本身的奇迹。
就在亚当失神的瞬间,战场突变。
被巴尔坦战士逼入绝境的古兰特拉发出一声怒吼。它无视了围攻它的丰收者,突然调转方向,用庞大的身躯撞向那辆侧翻的巴士。它在生命最后一刻,选择优先吞噬近在咫尺的恐惧。
“不好！”亚当回过神来,但已经太迟。他与母女距离太远,其他缠斗的巴尔坦战士也来不及救援。
眼看巨兽就要将那对母女连同藏身处一同碾碎。
突然,一道蓝色残影从天而降。
轰——！
蓝色残影一脚踹中古兰特拉的侧脸。巨大的力量将庞大的巨兽踹得一个踉跄,身体向一旁滑出十几米,擦着巴士边缘撞在一栋大楼上。
烟尘散去,一个新的光之巨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的身形比姬矢准变身的红色青年形态更纤细,身体主色调为蓝色,胸口的V字形能量核心与全身能量纹路是银白色。
——奈克瑟斯奥特曼,蓝色青年形态。
他一言不发,默默将那对吓呆的母女护在身后。
高空之上,亚当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蓝色巨人,眼中充满震惊。
“光……是一样的……”
“但是,‘灵魂’……完全不同！”
他能感觉到这道光与艾文让他们反复研究的姬矢准那道光同出一源。但是,驱动这道光的“灵魂”,不再是姬矢准那充满厚重、痛苦与赎罪意志的灵魂。而是一种充满活力与迅捷的跃动感。
……
“塔耳塔洛斯”的王座上,艾文同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新变数。
“嚯嚯嚯……有意思。‘光’的传承完成了吗？让我看看,这道全新的‘光’选择了什么样的新‘主人’。”
他调出tLt的内部数据库,排查所有可能成为“适能者”的人选。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名叫“千树怜”的金发少年档案上。
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天才儿童,拥有超越人类的智慧。但也因不完美的基因编辑,导致其生命短暂,预计只剩下不到一年。
“一个为了在生命最后绽放光芒而战斗的少年吗？”艾文看着档案上笑容灿烂的少年,笑了笑。“真是个与姬矢准截然相反的英雄。”
……
战场上,战斗再次爆发。奈克瑟斯蓝色青年形态,与暴怒的古兰特拉,以及近百名巴尔坦“丰收者”,形成三方对峙。
“吾神,请下达指令！”亚当通过精神链接向艾文请示,“是否将这道全新的光也列为‘狩猎’目标？”
“不。”艾文的回答让亚当有些意外。
“撤销对异生兽的攻击。全员切换至‘观察’模式。我要看看,这道新的光能为我带来什么样的新‘数据’。”
“是,吾神！”
亚当立刻向所有丰收者下达新指令。近百名巴尔坦战士瞬间退去,化作幽影潜伏在周围的高楼之上,像一群等待观赏表演的观众。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新生的奈克瑟斯——千树怜,也感到困惑。但他没有时间思考,因为被激怒的古兰特拉已咆哮着向他扑来。
蓝色奈克瑟斯的首秀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千树怜的战斗风格与姬矢准的沉稳截然不同。他将蓝色青年形态的速度与敏捷发挥到极致。他的身影在战场拉出蓝色残影,灵巧地闪避古兰特拉的攻击,并在对方攻击的间隙用拳脚轰击其关节与要害。
最终,他飞上高空,身体划出一道弧线,双脚汇聚起破坏性的光之能量,化作光箭从天而降。
——飞箭光束！
轰——！
光箭精准命中地古兰特拉的头部。伴随一声悲鸣,这头异生兽轰然爆炸。
战斗结束。
就在奈克瑟斯准备化作光粒子离开时,亚当动了。他启动相位迁跃,出现在奈克瑟斯与那对获救的母女之间。
他没有做出攻击动作,只是用他巨大的血红色复眼看了一眼奈克瑟斯,又看了一眼那正抱着女儿对奈克瑟斯不断鞠躬感谢的年轻母亲。
他新生的灵魂第一次产生了无法理解的波动。然后,他的身形化作一道幽影,消失在原地。
……
“塔耳塔洛斯”,王座大厅。
亚当带领他的“丰收者”们单膝跪地,向艾文复命。但这一次,他汇报完战果后并未直接退下。他犹豫片刻,最终鼓起勇气,抬起头,用充满困惑的精神感应向他的神发出了第一个提问。
“吾神……”
“嗯？”艾文看着他,等待下文。
“亚当有一事不明,恳请吾神解惑。”亚当的语气无比恭敬。
“我们的‘丰收’……我们的狩猎……是否也在以另一种形式,‘守护’着那些名为‘人类’的生命？”
这个问题让整个王座大厅陷入寂静。其他巴尔坦战士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们的领袖。向神提问,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行为。
然而,艾文并没有动怒。他仿佛在欣赏一个发生了有趣变异的实验品,看着自己这个完美的“孩子”。
他从王座上站起,走到亚当面前。他伸出手,抬起亚当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然后,他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属于君王的理性声音,一字一句地回答：
“亚当,我的第一公民。你误解了。‘守护’是一个没有‘价值’的词语。它或许会成为我们行动的‘副产品’,但永远不会成为我们的‘目标’。我们不是牧场的‘守护者’,我们是‘丰收者’。”
“那些人类的恐惧,他们的绝望,甚至他们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意志之光……所有一切,都只是滋养着我们所需要的,那颗名为‘恐惧核心’的果实的土壤。我们所做的,只是在果实成熟之后,将其采摘回来。仅此而已。你明白了吗？”
艾文的声音将亚当刚刚萌生出的一丝念想彻底粉碎。
亚当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缓缓低下头,用一种比之前更加恭敬,却少了一丝狂热的语气回答：
“……是,吾神。”
“亚当……明白了。”
他明白了。神是理性的,是正确的。但他那颗被神所创造的新生灵魂深处,却第一次埋下了一颗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名为“矛盾”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