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青鸾那出来，林凡感觉自己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身心俱疲。肋骨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头疼的是脑子里那团乱麻。
奸细、药粉、小草、苏晓……这些事儿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转。他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包要命的药粉到底是什么来头，军营里还有没有其他内鬼。
他没回自己帐篷，而是拐了个弯，又去找了赵虎。细作是赵虎亲自押去审讯的，说不定有新发现。
赵虎正在审讯帐外头抽烟袋锅子——这年头当兵的都好这口，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看见林凡过来，他吐出一口浓烟，哑着嗓子说：“嘴硬得很，除了承认投毒和是燕军派来的，别的死活不开口，连上线是谁都咬死了不说。”
林凡心里一沉：“那药粉呢？问出点什么没？”
赵虎摇头：“只说叫‘软筋散’，是燕军一个神秘药师配的，具体成分他也不知道。妈的，滑不溜手。”
软筋散，名字倒是直白。林凡想起那甜腥怪味，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赵队长，那药粉……能给我一点吗？就一点点。”林凡突然开口。
赵虎一愣，警惕地看着他：“你要那玩意儿干嘛？这可是剧毒！”
林凡赶紧解释：“我不是想干嘛，我就是觉得那味道有点熟，想拿去……找人问问，说不定能查出点线索。”他没法直说怀疑苏晓，只能含糊其辞。
赵虎盯着林凡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的意图，最后还是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挑了一点点粉末，放在另一张干净的小纸片上，递给林凡：“小心点，别沾到自己身上。”
“谢赵队长！”林凡如获至宝，小心地接过纸片，揣进怀里。
离开审讯帐，林凡琢磨着找谁“问问”。直接去找苏晓？太唐突了，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可不找她，这军营里还有谁懂药材？
他正犹豫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伤兵营附近。此时天已大亮，伤兵营里人来人往，苏晓正带着几个医兵给伤员换药，忙碌的身影如同一只洁白的蝴蝶，在满是伤痛和血污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林凡站在不远处，看着苏晓专注而温柔的侧脸，实在很难把她和“可疑”二字联系起来。但昨天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又实实在在地印在他脑子里。
“妈的，死就死吧！”林凡一咬牙，决定赌一把。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苏医官，早啊。”林凡笑着打招呼。
苏晓抬起头，看到是林凡，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很快恢复平静，微微颔首：“林队正，早。你的伤……”
“哦，没事没事，好多了！”林凡摆摆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苏医官，有个事儿想请教你一下。昨天夜里我们抓了个细作，从他身上搜出点东西，味道怪得很，赵队长他们都不认识，我想着你见多识广，帮忙掌掌眼？”
说着，他掏出那张小纸片，小心翼翼地递到苏晓面前。
苏晓的目光落在那些暗红色粉末上，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拿着纱布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那反应，比昨天看到小草印记时还要剧烈。
“这……这是从哪里来的？”苏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惧。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有门儿。他赶紧把细作投毒未遂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紧紧盯着苏晓：“苏医官，你认识这东西？”
苏晓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眼神里的慌乱却掩饰不住。她接过纸片，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眉头紧锁，喃喃道：“不会错……是‘彼岸殇’……他们竟然把它用到了战场上……”
“彼岸殇？”林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这是什么毒？很厉害？”
苏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林凡一眼，有恐惧，有担忧，还有一丝……同情？“这不是普通的毒药……它是一种……极为阴邪的蛊毒之引。”
“蛊毒？”林凡吓了一跳，这玩意儿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
苏晓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相传此物产自南疆幽冥之地，需以特殊秘法炼制，本身毒性缓慢，但能引动人体内潜伏的蛊虫，或是与其他药物混合，制成各种诡异毒药。中了‘彼岸殇’之毒，初期只是乏力萎靡，如同大病，但若不解，最终会气血枯竭，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如同渡过冥河彼岸……所以叫‘彼岸殇’。”
林凡听得后背发凉，这么邪乎？难怪燕军想用它来对付整个军营。
“那……有解药吗？”林凡急忙问。
苏晓摇摇头，脸色凝重：“‘彼岸殇’本身只是引子，解药需根据它所引动或混合的具体毒素来配置，极为困难。而且……此物炼制之法早已失传，只在一些极其隐秘的古老记载中出现过，怎么会……”
她的话没说完，但林凡已经明白了。这“彼岸殇”来头极大，而且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苏晓能一眼认出，说明她的医术背景，或者说她的来历，绝不简单。
林凡看着苏晓苍白的脸，心里疑窦丛生，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收起纸片，郑重道：“苏医官，谢谢你，这事儿关系重大，还请暂时保密。”
苏晓点了点头，眼神依旧充满忧虑：“林队正，你……你也要小心。能拿出‘彼岸殇’的人，背后的势力恐怕超乎想象。”
离开伤兵营，林凡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细作、诡异蛊毒、神秘的苏晓、身份成谜的小草……这一切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好像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漩涡中心。
回到自己的队正帐篷，小草已经起来了，正笨拙地试图帮他整理凌乱的床铺。看到林凡回来，她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林大哥，你回来啦。”
看着小草那双清澈却藏着秘密的大眼睛，林凡心里五味杂陈。这丫头，知不知道她自己可能牵扯进多么可怕的事情里？
“嗯，回来了。”林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点，“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
他刚转身要走，帐篷帘子被掀开，一个传令兵站在外面：“林队正，将军有请，即刻前往中军大帐。”
又来了？林凡心里一紧，难道又出什么事了？他不敢耽搁，嘱咐了小草两句，跟着传令兵就走。
中军大帐里，气氛比早上更加凝重。萧青鸾坐在主位，赵虎垂手站在一旁，下面还跪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细作。不过此刻他鼻青脸肿，浑身是伤，显然经历了“深刻”的审讯。
“将军，人带来了。”赵虎禀报。
萧青鸾点了点头，冰冷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林凡，你来得正好。此人方才又吐露了一些东西，或许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林凡心里咯噔一下。
萧青鸾对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上前一步，对那细作喝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那细作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了林凡一眼，眼神里带着怨毒和一丝诡异的光，嘶哑着嗓子说：“是……是上面吩咐的……除了投毒……还要……还要留意一个大概十岁左右、手臂上有红色印记的小女孩……说……说那是‘钥匙’……务必……务必找到她……”
嗡的一声，林凡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大锤砸了一下。
小草，他们果然是冲着小草来的。“钥匙”？什么钥匙？打开什么的钥匙？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瞬间淹没了林凡。他强行控制住表情，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故作疑惑地看向萧青鸾：“将军，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小女孩？什么钥匙？”
萧青鸾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林凡，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本将军也想知道。林凡，你昨日带回的那个女孩，手臂上，可有什么印记？”
来了，果然问到了，林凡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大脑飞速运转，是继续隐瞒，还是……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定。完全隐瞒已经不可能，这细作招供了，萧青鸾必然起疑。不如半真半假，争取主动。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后知后觉”的慌乱：“印……印记？将军这么一说……属下好像……好像确实看到那丫头胳膊上是有个红色的胎记……当时没在意……难道……难道他们找的就是小草？”
他这番表演，把一个“偶然救下女孩，并不知其特殊之处”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萧青鸾和赵虎交换了一个眼神。赵虎开口道：“林凡，你确定那女孩只是个普通难民？”
“千真万确啊赵队长！”林凡叫起屈来，“她就是我在山里碰到的，说是跟家人走散了，可怜兮兮的，我就……我就给带回来了，谁知道会惹上这种麻烦。将军，赵队长，我林凡对天发誓，要是早知道这丫头这么烫手，我……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他这话七分真三分假，情绪到位，倒是让萧青鸾和赵虎的疑心消减了不少。毕竟，林凡之前的种种表现，虽然出格，但确实都是在为夏军效力。
萧青鸾沉吟片刻，缓缓道：“既然如此，那个叫小草的女孩，就更要严加看管了。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离开你的视线，也不许任何外人接近她。她，很可能关系到一场我们尚未知晓的巨大阴谋。”
“是！属下明白！”林凡赶紧应下，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下好了，小草真成重点保护（监视）动物了，自己也彻底被绑上了这辆不知开往何处的战车。
退出中军大帐，林凡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回到自己帐篷附近，他远远就看到王狗剩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帐篷外转悠。
“凡哥！你可算回来了！”王狗剩看到林凡，急忙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刚才……刚才苏医官来找过你！”
“苏晓？她来干什么？”林凡一愣。
“她说……说是来给你复查伤口的，但你不在，她就进帐篷待了一小会儿，看了看小草姑娘，然后就走了。”王狗剩挠着头，“不过……俺觉得她怪怪的，好像……特别关心小草姑娘似的，还问了小草姑娘好几句话呢。”
林凡心里猛地一沉，苏晓主动来找小草，她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快步走进帐篷，小草正坐在床边，手里又拿着那个旧香囊发呆，眼神有些恍惚。
“小草，刚才苏医官来了？她跟你说了什么？”林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小草抬起头，看到林凡，眼神有些躲闪：“没……没说什么，就是问我伤口还疼不疼，睡得好不好……”
“她有没有看你胳膊上的印记？”林凡追问。
小草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小声说：“……看了。她……她好像很吃惊，还问我……问我知道这印记是什么意思吗……”
“你怎么说的？”
“我……我说不知道，是胎记……”小草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大哥，我是不是真的给你惹大麻烦了？那个苏医官……她看我的眼神，好奇怪……我害怕……”
林凡看着小草害怕的样子，心里又软又乱。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有哥在。以后除了我，谁问你印记的事，你都说不记得，不知道，明白吗？”
小草用力地点点头。
安抚好小草，林凡走出帐篷，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燕军的阴谋、神秘的“彼岸殇”、苏晓的异常、小草的“钥匙”身份……而他自己，这个一心只想苟活的穿越者，却被命运一步步推到了风暴眼。
“钥匙……到底是开启什么的钥匙？”林凡喃喃自语，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有一种预感，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提升实力，保护好自己，还有身边这个越来越烫手的小丫头。
“妈的，看来得找机会，跟那位‘女阎罗’好好‘聊聊’了……”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既然躲不掉，那就主动搅浑这潭水，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