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默契的闭上了嘴，像一群蔫了的鹌鹑一样，乖巧的站在原地。
不就是等太子吗！
他们等。
就算是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海枯石烂，也无所谓。
只要太子殿下不给他们送礼，别说等一等太子殿下，就算是跪在地上，舔殿下的脚丫子，他们也会马不停蹄的舔上去！
原因无他。
他们的头，不够铁，刚不动！
燕国的文武百官们没有意见，但其他国家的使臣，却不乐意了。
尤其是沈云霄。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沈云飞的死。
他残了。
他哥死了。
短短几天，这趟燕国之行，让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天之骄子，感受到了江湖的险恶。
也让他懂得了——
强者主宰一切，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沈云霄那双，原本澄澈且愚蠢的大眼睛里，便充满了阴鸷和狠厉。
年仅十六的沈云霄，已经彻彻底底的蜕变成，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恨意的复仇者。
比起活人，更像是在地狱里苦苦挣扎的恶鬼。
怨世，偏执。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
黑化了。
他——
平等的憎恨燕国的每一个人。
沈云霄站在金銮殿上，面目狰狞，眼底猩红，衣袖下的指尖狠狠掐进肉里。
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那颗，被仇恨疯狂滋养的心脏上。
呵！
他早该想到的。
燕国这群人，上到皇帝，中到太子，下到普通百姓，从来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指望燕承德替他哥做主？
简直痴人说梦。
沈云霄直视着燕承德，阴鸷的眸底满是怨毒与恨意。
他知道自己这只蚍蜉，很难撼的动，燕承德这棵大树，可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
“嗤！”
“不愧是兵强马壮的第一强国，一言不合就杀人毁尸！你们燕国从上到下，全都是一丘之貉！”
“纵使我东陵只是个弹丸小国，也绝不允许，被人如此欺辱！”
“今日，若是不能给沈家，给我哥哥，讨一个说法，我东陵，我万剑山庄，绝不善罢甘休！”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引得在场的别国使臣们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
“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还要毁了人家的尸体？燕太子此番做派，当真叫人费解！”
“你们说的对！”
“那可是东陵国的小郡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可不得给人家东陵一个交代吗！”
“还有那个纳兰笙，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要毁尸？真是心狠手辣！”
“哎！燕国有这样的太子和太子妃，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
使臣们窃窃私语。
那跃跃欲试的架势，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燕国从第一强国的位置上，拉下来。
燕承德掀开眼皮，冷冷扫了一眼沈云飞，语气里满是讽刺：“那你找他去呗！”
“沈二公子，不瞒你说。”
“我那个儿子，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从小到大，都是这副鬼样子。”
“老谋深算，手段狠辣。”
“但凡招惹他的，要不自己死，要不全家死。”
“更有甚者，不仅全家死绝，祖宗十八代，还得被他从坟里刨出来，鞭尸！”
“朕知道你不服气，也理解你的不容易。”
“所以，你找他去呗！”
“你行你上，反正朕不行，管不了儿子，更做不了儿媳妇儿的主！”
“加油！”
“祝你成功！”
沈云霄：“......”
文武百官：“......”
不得不说，他们家陛下，是懂阴阳的！
瞅瞅，沈二公子的脸，都被他家陛下给气绿了。
万一不小心给气死了，也不知道沈七剑这个老匹夫，还能不能再生出个儿子出来！
“你......”
你了半天，沈云霄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
他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微微颤抖，眼底满是不甘，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浓浓的绝望。
活脱脱一个，碎掉的小可怜。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沈云霄身后的纳兰江，突然就有了一种——
自己受的苦，终于也有人体验过的，诡异的快感。
于是，纳兰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拍了拍沈云霄的肩膀，安慰道：
“沈二公子，节哀顺变。”
“虽然你哥死了，可你还活着啊！”
“不妨告诉你，我那个儿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惯会连坐！”
“敢算计魏扶砚，别说是你哥，就算是我这个亲生父亲，他也照杀不误！”
“你应该庆幸，他虽然狂，虽然拽，虽然阴晴不定经常发癫，虽然手段狠辣六亲不认。”
“但依旧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孩子！”
“没有牵连无辜。”
“要不然，你，你爹娘，你沈家的祖宗十八代，甚至是皇嗣李家，恐怕都要被他送进地狱，去陪你哥。”
“还美其名曰——”
“让你们一家团聚！”
沈云霄：“..................”
妈的！
更气了！
合着那一对狗男男杀了我哥，我不仅不能报仇，还得感恩戴德，跪在地上，谢谢他们饶我一命？
这他娘的，算哪门子安慰？
沈云霄刚想开口反驳，却听身后，传来一句低沉暗哑的男声：“呦，都忙着呢？”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
微微晨光中，一白衣少年款款而来，容颜绝色，飘飘欲仙。
前提是——
忽略少年手中拎着的，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你......你......你......这......这......这......”
沈云霄惊的倒抽一口凉气，指着燕夙离，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不！
这不可能！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错觉！
燕夙离手里提着的，竟然是他舅舅，也就是东陵皇帝，李永庆的人头？
除了皇帝李永庆，还有和硕亲王李永贞，太子表哥李南枫。
这怎么可能？
恐惧像潮水一样，瞬间将沈云霄湮没。
一股比雪山之巅，那万年不化的冰川，还要森冷的寒意，悄无声息的爬遍他的全身。
竟然是真的？
沈云霄不敢相信——
燕夙离竟然真的在一夜之间，屠了东陵皇室！
沈家有没有死绝不知道，但李家，确确实实是死绝了，连年仅六岁的十九公主，都没能幸免。
魔鬼！
燕夙离他，是魔鬼，赤裸裸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