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陈昭跪在一片灰白薄膜上，手撑着地面，指节发青。右脚刚从裂缝里拔出来，裤腿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小腿上的划痕。他喘得很重，胸口一起一伏，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前方是一扇歪斜的巨门，高得看不见顶，表面布满扭曲的刻痕，像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符文。门缝里透出幽光，一闪一亮，节奏缓慢，像是呼吸。
他慢慢抬起左手，掌心贴着崆峒印。那枚残破官印裂了一道细纹，触手冰凉。识海里系统界面还在闪红字：【环境异常】【S级威胁预警】。
他闭眼调息，呼吸渐渐平稳。阴德值从63涨到78，没再上升。背包侧袋里的铜钱剑还握在右手，剑柄沾了汗，有些滑。
就在这时，门前的空间开始扭曲。
一道影子从虚空中浮现，体型庞大，四肢如柱，头生独角，独眼泛着幽蓝冷光。鳞片层层叠叠，边缘锋利，像是刀刃拼成的铠甲。
是冥河守护兽的投影。
它没有靠近，也没有攻击，只是站在原地，声音直接传入陈昭脑海：“这是虚空鬼域的边缘。”
陈昭抬头，喉咙干涩：“我知道。”
“再往前，便是核心区。”守护兽继续说，“那里有上古鬼将镇守，非活人可踏足之地。”
话音落下，四周空气震动。无数鬼影从门缝中飘出，在边界游走，形态模糊，却带着压迫感。它们不冲过来，也不退开，只是绕着圈子，像是在等待什么。
系统立刻弹出红色警告框：【检测到S级威胁，建议立即返回阳间或冥界废墟】。
陈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印。裂纹还在，但还能用。他慢慢站起身，双腿发软，靠铜钱剑支撑才没倒下。
他看着那扇门，声音很轻：“我不能回去。”
守护兽没动。
“阴阳失衡越来越严重。”陈昭说，“江城已经有地裂出现，如果我不找到稳定虚空的方法，更多亡魂会失控，人间会乱。”
他说得很平静，没有激动，也没有犹豫。
守护兽沉默了几秒，眼中光芒微闪。
“你不是第一个想进去的人。”它的声音低沉，“前面那些，都没活着出来。”
“我不是来杀人的。”陈昭握紧崆峒印，“我是来找办法的。”
“哪怕死？”
“哪怕死。”
守护兽盯着他看了很久。周围的鬼影也停了下来，仿佛在等一个结果。
最终，它低吼一声，身形开始变淡。
“生死由你，因果自负。”声音消散前留下这句话。
投影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风又起了，但不是风暴那种撕裂般的狂风，而是带着腐味的阴风，从门缝里吹出来，扫过陈昭的脸。
他没退。
系统界面还在闪烁红字，提示危险等级未解除。他关不掉那个提示，只能无视。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薄膜发出轻微响声，没裂。
第二步，第三步……他走得慢，每一步都踩实了才移动重心。铜钱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抖动，感应着前方的气息。
门缝里的光忽然亮了一下。
一道黑影贴着门边掠过，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越来越多的鬼影聚集在门口，不再游走，而是面向他，静止不动。
陈昭停下脚步。
距离巨门还有二十米。
他知道不能再靠得太近。这些鬼影不是普通的亡魂，它们身上缠着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他伸手进背包，摸出朱砂袋。袋子只剩一角红粉，不够画符，但他还是撒了一点在脚下，围成半圈。粉末落地后微微发烫，形成一层薄障，挡不住攻击，但能让他察觉到靠近的气息。
做完这些，他把袋子收好，左手重新握住崆峒印。
阴德值78，不能再浪费。刚才那一段路耗尽了他的力气，现在连抬手都有些吃力。
他必须想清楚下一步怎么走。
正想着，门缝突然扩大了一线。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比之前更冷，带着铁锈和泥土混合的味道。那不是普通的冷，是能钻进骨头里的阴寒。
陈昭后背一紧，立刻催动印中力量。青光亮起，护住周身两米范围。光幕摇晃不定，像是随时会灭。
就在这一刻，门内传出一声低语。
不是语言，也不是声音，更像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念头。
“你来了。”
陈昭猛地抬头。
门缝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睁开了。
他没动，也没回答。
那双眼睛没有实体，却让他感觉被牢牢盯住。几秒后，低语再次响起：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陈昭握紧铜钱剑，指节发白。
“我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他说，“但我得试试。”
话音刚落，青光护罩剧烈震颤。一道黑影撞在上面，瞬间炸开，化作烟雾消散。紧接着又是两道、三道——鬼影开始冲击防线。
每一次撞击，护罩就弱一分。陈昭咬牙维持，额头渗出汗珠。
他知道撑不了多久。
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退回去，在通道里等死；要么冲进去，面对未知的上古鬼将。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身后是崩塌的虚空通道，薄膜碎成片片，随风飘散。回去的路已经断了。
他转回头，盯着那扇门。
然后抬起左脚，向前迈出。
护罩破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最后一层光消失时，他的右脚已经跨过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