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的手指还指着前方的黑暗，陈昭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越来越重，像是有东西正从深处缓缓苏醒。他的掌心贴着胸口，官印的温度比刚才更高了，几乎烫得皮肤发麻。
他背着李阳继续往前走，脚步放得很慢。地面由碎石转为平整的岩石，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回响。洞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多，排列整齐，像是某种记录。他用铜钱剑轻轻敲了一下岩壁，声音传出去很远，没有异常震动，说明结构还算稳固。
又走了十几步，前方的空间突然开阔。一个圆形的石台出现在视野中，位于空洞中央，高出地面三尺。台上放着一件东西——拳头大小，青铜质地，表面布满细密纹路，顶端有一圈小铃铛，安静地悬在那里。
镇魂铃。
陈昭把它放下，将李阳轻轻靠在洞壁边。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张黄符，压在李阳四周的地上，形成一个简单的护阵。做完这些，他站起身，走向石台。
就在他距离石台还有五步的时候，地面微微一震。
一道庞大的黑影从石台后方缓缓站起。那是一头巨兽，体型接近三米，外形像虎，但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甲，尾巴粗长，尾尖轻轻摆动。它的眼睛是幽金色的，盯着陈昭，目光冰冷而锐利。
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巨兽低吼了一声，声音不响，却让整个山洞都在颤动。它的前爪在地上轻踏一下，地面裂开一道细缝。
陈昭停下脚步，没有拔剑，也没有后退。他把手从剑柄上移开，慢慢举到胸前，摊开双掌，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意图。
“我不是来抢东西的。”他说，声音平稳，“我是活阴司，受巫族指引，前来取铃。”
巨兽没动，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
陈昭深吸一口气，解开卫衣拉链，把胸口露出来。他伸手按在心口，掌心下浮现出一道暗金纹路，正是残破官印的轮廓。随着他的动作，官印微微发亮，一股阴气扩散开来。
巨兽的耳朵动了一下，眼中的敌意稍稍减弱。
“你能感觉到。”陈昭说，“这气息和你一样，来自地府。”
巨兽低头嗅了嗅空气，又看了眼石台上的镇魂铃。铃身轻轻晃了一下，发出极轻的一声响，只有陈昭听见了。
“过去很多人来过。”巨兽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地底传来，“他们都想拿走它，有的为了力量，有的为了永生，有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够强。”
陈昭没说话。
“结果呢？”巨兽冷笑，“全死了。他们的骨头还在后面堆着，你要是回头，能看到一片白。”
陈昭依旧站着，手仍按在胸口。
“你说你是活阴司，可这身份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光有官印不够，还得有资格。”巨兽盯着他，“你要么证明你是真的，要么现在就离开，别浪费我的时间。”
“怎么证明？”
“很简单。”巨兽缓缓绕出石台，四只爪子踩在地上，每一步都让岩石发出闷响，“在我手下撑过一炷香的时间，不用鬼将，不用外力，只凭你自己。”
陈昭皱眉：“不能召唤鬼将？”
“不能。”巨兽的声音不容置疑，“钟馗也好，黑白无常也罢，都不许出现。这是对持有者的考验，不是群殴。”
陈昭沉默几秒，点头：“我接受。”
巨兽的尾巴停了下来，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很好。”它说，“但我要提醒你，之前那些人，撑过十息的都没有。你既然敢答应，就得做好倒下的准备。”
陈昭没反驳。他把背包放在地上，取出朱砂袋和两张黄符，塞进衣服内侧。铜钱剑留在背后，没抽出来。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双腿微微分开，重心下沉。体内的阴气开始顺着经络流动，集中在四肢。他知道这一战不可能轻松，但他也没打算赢，只想活下去。
巨兽蹲伏下来，鳞甲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它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深沉，幽金的双眼死死锁定陈昭。
“试炼开始。”它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巨兽猛然扑出。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陈昭 barely 反应过来，向侧方翻滚。巨兽的利爪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岩石崩裂，碎屑飞溅。
他刚落地就感到右腿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裤管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留下三道血痕。
巨兽一击落空，立刻转身，尾巴横扫而来。陈昭抬手格挡，手臂被抽中，整个人撞在洞壁上，胸口闷痛。
他咬牙爬起，掌心再次按在胸口。官印仍在发热，但他强迫自己不去调动系统，也不去召唤任何鬼将。这是规则，也是底线。
巨兽没有追击，而是静静看着他。
“还不错。”它说，“至少没当场趴下。”
陈昭喘了口气，抹掉嘴角的血迹。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压力还没到来。
他调整呼吸，把阴气导入双腿。虽然不能用鬼将之力，但自身的阴气运转不受限。只要还能动，就有机会撑下去。
巨兽缓缓逼近，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它不再急着进攻，像是在观察，在判断。
陈昭盯着它的眼睛，身体保持警戒。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错。镇魂铃静静地挂在石台上，没有再响。
巨兽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这铃？”
陈昭愣了一下。
“为了镇压邪祟？”巨兽问。
“为了阻止一场更大的混乱。”他说。
“听起来很伟大。”巨兽冷笑，“可每个人进来时都说自己是为了‘大局’。到最后，还不是为了私欲？”
“我不是他们。”陈昭直视它的眼睛，“我见过太多人死，也见过太多亡魂无法安息。如果这铃能改变什么，我愿意承担代价。”
巨兽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然后它低声说：“那就让我看看，你说的代价，到底有多重。”
它再次发动攻击。
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陈昭 barely 挡住第一爪，第二爪直接击中他的腹部。他飞出去数米，撞在地上，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巨兽已经来到头顶。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利爪高高扬起。
陈昭没有闭眼，也没有求饶。他只是抬起右手，指尖指向对方。
官印在他的掌心剧烈震动，但依旧没有召唤任何人。
巨兽的爪子停在半空。
“你不怕死？”它问。
“怕。”陈昭喘着气，“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巨兽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收回爪子。
“一炷香还没到。”它说，“你还能再撑一会儿。”
陈昭靠着洞壁，慢慢坐直身体。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手臂和肋骨都在疼，但他还能动。
他知道接下来会更难。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倒。
巨兽重新回到石台前，盘踞下来，双眼依旧盯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陈昭的呼吸越来越重，汗水顺着额头流下。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始终没有移开。
突然，镇魂铃轻轻晃了一下。
没有声音。
但陈昭看见，铃身内部，有一点微光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