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刺痛，混杂着一种骨头快要散架的颠簸感，将陈澈从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强行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漏风的、布满蛛网的屋顶椽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一种混合着霉味、汗臭和淡淡血腥气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没死？”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前一刻，他还是一个名为陈澈的现代社畜，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被冰冷的河水吞没。而下一刻，无数陌生而破碎的画面强行塞进了他的脑海——
一个同样叫陈澈的，懦弱、贫穷的古代书生；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栽赃陷害的惊恐；衙役如狼似虎的锁链；县太爷不分青红皂白的判决……“杀人罪，发配三千里，边关为奴！”
“嗬……”陈澈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头痛欲裂。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庙冰冷的地面上，身边是十几个和他一样戴着木枷、镣铐，眼神麻木绝望的囚徒。
这里，是发配路上的临时歇脚点。
“醒了？”一个粗粝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陈澈看去，是一个穿着脏污号衣的衙役，腰胯铁尺，脸上带着一道疤，正用看死狗一样的眼神盯着他。记忆碎片闪过——王老五，押解他们的两个衙役之一，性情暴虐，一路上对囚犯非打即骂。
“王……王头儿……”陈澈下意识地按照原身的记忆，沙哑地开口。
“呸！”王老五一口浓痰吐在他身边，“真是个没用的酸丁，走几步路就能晕过去！要不是看你小子还有点油水可榨，老子早就把你扔山里喂狼了！”
说着，王老五不耐烦地用脚踢了踢陈澈的小腿，那里传来钻心的疼。“赶紧起来！别他娘的装死！”
剧烈的疼痛和死亡的恐惧，让陈澈的灵魂都在颤抖。他不是那个懦弱的书生了，他是来自现代，拥有独立人格和尊严的陈澈！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不甘的火焰，在他心底猛地燃起。
不！他绝不能就这样像条野狗一样，死在发配的路上！
就在这极致的情绪波动中，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与时空异常波动……灵魂契合度判定中……】
【契合度92%，符合绑定标准。】
【正在链接天道法则……链接成功！】
【功德天道系统，正式激活！】
【宿主：陈澈】
【状态：重伤、虚弱、枷锁】
【境界：无】
【功法：无】
【功德：0】
【业力：0】
【功能：善恶洞察（初级）】
系统？！
陈澈心头剧震，作为现代人，他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这是他在这个黑暗世道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几乎是本能，他集中意念，看向正骂骂咧咧的王老五。
一行简洁的文字，如同游戏标签般，浮现在王老五的头顶：
【王老五，大夏朝清河县衙役。】
【生平：小恶十三桩（欺凌乡里、勒索钱财、见死不救……），大恶一桩（杀人栽赃）。】
【综合评价：恶徒。】
杀人栽赃？！
陈澈瞳孔猛地收缩。原身记忆里那模糊的凶杀案现场，瞬间清晰了不少！难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新手任务发布：沉冤昭雪】
【任务要求：于抵达下一驿站前，指认真凶，洗刷自身冤屈。】
【任务奖励：功德值100点，《基础内功》心法。】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魂魄溃散。】
指认真凶！
任务要求，系统冰冷的“魂魄溃散”四个字，像一把锤子砸在陈澈心上。他没有退路了！
指认谁？在这荒郊野岭的破庙，除了囚犯，就只有两个衙役！另一个衙役张头儿，系统显示其只是【生平：小恶三桩（贪杯、怠工）】，综合评价是【常人】。
真相，呼之欲出！
王老五见陈澈不仅没动，反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懦弱恐惧，而是一种……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审视，顿时恼羞成怒。
“你他娘的看什么看！”他“唰”地一下抽出腰间的铁尺，带着恶风就朝陈澈的肩膀抽来！“看来不给你松松骨头，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这一下若是抽实了，以陈澈现在虚弱的身子，不死也得残废！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陈澈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向旁边一滚！
“呼！”铁尺擦着他的耳边砸在地上，溅起几点尘土。
“还敢躲？！”王老五彻底被激怒了，脸上横肉抖动，眼中凶光毕露，上前一步，抬脚就朝着陈澈的胸口狠狠跺下！
这一脚，是要他的命！
所有囚徒都恐惧地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就在王老五的脚底即将触及陈澈胸膛的瞬间，陈澈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出了那句决定他命运的话：
“王老五！你就是杀害李屠户的真凶！是你栽赃给我！”
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在破庙中炸响！
王老五抬起的脚，猛地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无比的惊愕和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慌乱！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另一个衙役张头儿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陈澈死死盯着王老五，心脏狂跳，但语气却异常清晰，他模仿着原身读书人的口吻，一字一句道：“那日我路过李屠户家后院，亲眼见你从他家中翻墙而出！你怀中掉出的，正是李屠户丢失的那块家传玉佩！你发现了我，便恶向胆边生，将我打晕，将杀人之罪嫁祸于我！”
这些话，半真半假，部分是原身模糊的记忆碎片，部分是他根据系统提示和现代逻辑进行的推理与诈唬！
“你放屁！”王老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他猛地转头对张头儿喊道，“老张，这酸丁疯了！血口喷人！我这就结果了他！”
他再次举起铁尺，这次是直奔陈澈的天灵盖！他要杀人灭口！
“住手！”张头儿厉声喝止，他看出了王老五的不对劲，快步上前，眼神锐利地在王老五和陈澈之间扫视。
破庙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澈和王老五身上。
陈澈喘着粗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赌局开始了。他利用系统信息打出的第一张牌，已经奏效。接下来，就是将这致命的指控，坐实！
他迎着王老五那双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睛，毫不退缩。
属于他的战斗，在这一刻，已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