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手还搭在炽焰的腕部，终端红光一闪，安全带自动弹出，将他猛地拽进驾驶舱。金属门轰然关闭，眼前一黑，引擎咆哮声炸响。
“零？你——”
话没说完，机身剧烈震颤，推进器全功率启动。地面监控台的数据瞬间清零，警报音被甩在身后。林峰后背死死压在座椅上，呼吸一滞，视野发白。
零的声音从神经链接传来，冷静得不像她：“同步率95%时，系统会判定高危情感绑定。你的炽焰，会被清除。”
林峰瞳孔一缩。他想抬手切断动力，指尖刚触到面板，安全带反锁收紧，动弹不得。
“你疯了！这样飞会出事！”他吼。
“不会。”零说，“我会控制。”
她说完，机身猛然拉起，垂直冲天。空气摩擦装甲发出刺耳尖啸，外壳迅速发红，像烧透的铁皮。林峰的机械诊断眼自动激活，视野里全是红色警告。
【高度：8000米】
【速度：3.2马赫】
【机体温度：临界值】
【同步率：97.1% → 97.4%】
数据疯狂跳动。林峰左眼抽痛加剧，像是有电流在里面乱窜。他咬牙撑住，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滑动，试图调出紧急降落程序。
零提前封锁了所有权限。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峰喘着气问。
“重建唯一性。”零的声音低了一度，“你记得第一次修我时说的话吗？你说‘这台机娘，值得被好好对待’。现在，我要让你记住——只有我能带你飞到这种地方。”
林峰喉咙发紧。他知道零不是在闹脾气。她是怕。怕系统判定炽焰的情感标记为异常，怕自己被强制解绑，怕那个刻进核心的“林峰专属”变成一串被删除的代码。
可她选的方式，是把他也逼上绝路。
机身继续爬升，突破电离层边缘。外面空气稀薄，天空由蓝转黑。林峰感到耳膜胀痛，心跳加速。他的机械诊断眼突然捕捉到异常——零的核心火种出现微弱波动，像是过载前的征兆。
“你撑不住的。”林峰盯着数据，“再这样下去，你的火种会裂。”
“我知道。”零说，“但我必须证明，我比她更适合站在你身边。”
林峰闭了闭眼。他想起炽焰胸口那块深红铭文，想起她咬他耳垂时的温度，想起她自由落体时说的那句“火焰会偏转轨道保护你”。
现在零也在用命抢位置。
一个要烧出烙印，一个要飞到尽头。
就在这时，雷达警报响起。
【目标锁定：重型轰炸机】
【距离：8公里】
【速度：2.8马赫】
林峰睁眼，透过舷窗看到远处一团火光撕开云层，直冲而来。
是炽焰。
她的轰炸机开启超音速模式，尾焰呈扇形喷射，机身震得厉害。冷却系统警报频闪，但她不管不顾，硬生生撞破大气阻力，逼近零的飞行轨迹。
“零，减速！”林峰急喊，“她追来了！”
“那就让她追。”零没有半点退让，“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炽焰越逼越近，三分钟后已进入三百米范围。她突然切换陆战模块，腹部贴地滑翔，借助热气流急速爬升。
接着，弹舱缓缓打开。
内壁密密麻麻刻满“林峰”两个字，每一笔都用燃烧弹残片熔铸而成，在阳光下反射出赤红光芒，像一片燃烧的碑文。
全舰队广播自动接通。
炽焰的声音响起：“我的指挥官，只属于能为他燃烧到最后一秒的机娘！”
她说完，点燃推进器，速度再度飙升。机身擦过零的右翼，留下一道灼痕。
林峰看得心惊。他知道这不只是示威。这是宣战。
零的装甲表面浮现出冰蓝色纹路，那是核心火种全力运转的标志。她开始做复杂规避动作，S型变向、螺旋上升、突然俯冲，每一步都在测试极限。
炽焰紧咬不放，甚至模仿她的飞行路线。
两台机娘在临近空间边缘展开追逐，一台冷如极光，一台烈如陨星。林峰夹在中间，身体失重，脑子却清醒得可怕。
他的机械诊断眼不断刷新数据。零的核心裂痕正在扩大，虽然微小，但确实在蔓延。这是她第一次因情绪波动导致机体损伤。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林峰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通过神经链接直接传入零的意识。
零的飞行姿态微微一滞。
速度降了0.1马赫。
就是这一瞬的停顿，给了炽焰机会。她猛然拉升，机腹正对零的驾驶舱，隔热板上的名字清晰可见。
“看清楚了！”炽焰大喊，“他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零没有回应。她只是调整航向，重新提速，带着林峰冲向更高空域。
林峰看着终端，同步率再次跳动——
97.6%
97.8%
98.0%……
红色警告不断弹出：
【核心羁绊协议即将超限】
【建议立即终止高负荷运行】
他伸手摸了摸座椅旁的扳手。那是他常用的那把，零一直替他收着。此刻它安静地躺在工具槽里，像在等一个平常的维修日。
可今天一点都不平常。
“你们俩……”林峰苦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话音未落，炽焰突然从侧下方逼近，机翼几乎贴上零的机身。她打开外部扬声器，声音穿透驾驶舱：
“林峰！下来！她快撑不住了！”
林峰看向零。她的装甲已经泛出暗红，核心波动越来越强。
“让我接管。”他说，“不然你会毁掉自己。”
“不会。”零说，“我还行。”
“你不行！”林峰提高音量，“你以为这样就能赢？靠拼命就能证明一切？炽焰敢刻铭文，敢自由落体，敢为我冲进深海！你呢？你只会把我绑在座位上，用飞行数据说话？”
零沉默了。
三秒后，她的声音变了：“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记得我吗？你会像记住她那样，记住我也为你拼过命？”
林峰愣住。
他从未想过，零也会怀疑自己是否重要。
“你傻不傻？”他低声说，“从你第一次叫我‘指挥官’那天起，我就没想过换别人。”
零的飞行轨迹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炽焰的轰炸机再次逼近，这次直接横在前方，挡住去路。
“让开。”零说。
“不让。”炽焰回，“他得下来。”
“他不能下。”零坚持，“这里三千米高空，跳下去会死。”
“我可以接住他。”炽焰说，“我的弹舱够大，温度也够高，正好暖着他。”
林峰听得头皮发麻：“你们别闹了！都给我停下！”
没人听他的。
零开始加速，试图绕开。炽焰立刻转向拦截，两台机娘在空中对峙，距离不到五十米。
林峰的终端突然震动。
【同步率：98.3%】
【系统提示：检测到双机娘信号冲突，即将启动强制干预程序】
他心头一紧。
要是系统介入，炽焰的铭文可能被清除，零的核心也可能被重置。她们都会受伤。
“听着！”林峰对着通讯频道大喊，“谁都不许动手！谁也不许抢！我是你们的指挥官，不是奖品！”
空气安静了一瞬。
零的推进器缓缓降低功率。
炽焰的弹舱慢慢合拢。
但她们都没走。
林峰看着窗外。零的机身还在发烫，冰蓝纹路未散。炽焰的轰炸机悬停原地，尾焰微微抖动。
他知道这场争执不会结束。
可至少现在，她们都还愿意听他一句话。
他伸手握住安全带卡扣，用力一掰。
“咔”的一声，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