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3日,农历大年初六。
杭州,西湖国宾馆,“听涛轩”包厢。
这是一场阔别多年的高中同学会。
包厢装修得富丽堂皇,巨大的圆桌足以容纳二十人。
同学们陆续到场,虽然脸上都挂着笑,但眼神中难免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审视。
多年未见,话题无非是房子、车子、孩子,以及谁在哪里发了财,谁又在哪里栽了跟头。
“哎,听说了吗?咱们班长杨立,前段时间失业送外卖,结果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进了那家最近火上天的‘星空科技’!”
“真的假的?星空科技现在可是金饭碗啊!”
正议论间,包厢门开了。
张伟和杨立并肩走了进来。
张伟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虽然身材依旧魁梧,但那种曾经在工地上摸爬滚打的粗砺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与从容。
杨立则穿着件深蓝色的夹克,腰杆挺得笔直,精气神十足。
“哟!班长!伟子!来了啊!”
同学们纷纷起身寒暄。
起初大家还只是礼貌性地打招呼,直到那个在银行工作的同学,突然惊呼了一声:
“卧槽!张伟!星空科技那个coo……真的是你?!”
这一嗓子,让原本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伟。那个高中时成绩吊车尾、只会傻乐的傻大个,现在竟然是那家估值千亿的、科技巨头的……首席运营官?!
“真的假的?!”
“原始合伙人?!”
“董事会成员?!”
“哎呀,张总!失敬失敬!我就说伟子当年面相就不凡!”
风向瞬间变了。刚才还只是客套的寒暄,此刻变成了有些过于着痕迹的巴结。
递烟的、敬茶的、加微信的,把张伟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心里那股爽劲儿就别提了。
就在这时,包厢角落里,一个一直安静坐着的女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羊绒大衣,长发挽起,虽略施粉黛,却难掩眼角的一丝细纹和疲惫。
虽已是步入中年,但那份清冷的气质,依然让她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苏青,当年的校花,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
听说她嫁了个富二代,后来男方出轨,还破产离了婚,现在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她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张伟,那双依然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她记得张伟,那个以前总是跟在李慢慢身后,甚至有些大大咧咧的男生。
如今,竟也有了这般造化。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
“哎,对了,张伟,你跟李慢慢不是死党吗?那闷葫芦今天来不来?”
“是啊,听说他混得挺一般的,是不是在那个什么宇恒科技当个小主管,听说他好像离婚了?”
话题一旦打开,大家对那个曾经沉默寡言的透明人的记忆,也慢慢浮现出来。
“应该混得不太好吧,不然怎么这几年同学群里从来不说话。”
突然,那个银行的同学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等等……不对啊!”
“星空科技的创始人……新闻上说,也叫李慢慢!”
他看向张伟,声音都有些发抖:“张伟……你是coo……那你们老板……”
“是不是……是不是咱们班那个李慢慢?!”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包厢里炸响。
一个个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大。
“不可能吧?!”
“重名吧?李慢慢那性格,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能开这种大公司?”
“就是!我看过新闻,那个李总长得……那是相当英俊潇洒,气场两米八!跟咱们班那个土包子完全是两个人啊!”
有人甚至掏出手机,翻出了那段着名的发布会视频,指着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你们看,这眉眼……咦……虽然有点像,但这气质……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大家都惊疑不定地看向张伟和杨立,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否定的答案。
苏青也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张伟。那个曾经在她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名字,此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和……刺眼。
张伟和杨立对视一眼,神秘一笑。
杨立推了推眼镜,淡淡地说道:
“是不是……等会儿他到了,大家自己看呗。”
……
赵美妮眼睛贪婪的四处看着。
杭州大厦,琳琳正带着赵美妮和李莉,走在光鲜亮丽的商场里。
赵美妮特意翻出了压箱底的那件旧款名牌大衣,虽然款式有些过时,还要努力挺直腰板,试图在这个充满金钱味道的地方维持住那份早已不存在的“体面”。
李莉则穿着一件普通的羽绒服,牛仔裤洗得发白,跟在后面,显得有些局促。
“妈,这件大衣怎么样?最新款的。”琳琳指着模特身上一件标价三万八的羊绒大衣。
赵美妮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贪婪地抚摸着那细腻的面料,就像抚摸着情人的皮肤。
那种久违的、被金钱包裹的快感,让她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好!好!这就好!”她迫不及待地想试穿,脸上笑得像朵花,“还是琳琳孝顺!知道妈喜欢什么!”
“哇……”赵美妮试穿后,抱着羊绒大衣的手就放不开了。
琳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卡递给了导购。
“刷卡。”
看着琳琳刷卡时那平静的样子,赵美妮心里乐开了花,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死死抓住这个“女儿”的决心。
买完大衣,琳琳又带着李莉来到了一家轻奢女装店。
“姐,这件裙子适合你,去试试吧。”
李莉看了一眼吊牌——3888元。
她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不……不用了。”她摇了摇头,眼神闪烁,“太贵了。”
“姐,没事,我有钱。”琳琳劝道。
“真的不用。”李莉坚持着,她的声音有些低,“琳琳,这钱……也是爸辛苦赚的。我……我不用穿这么好的衣服。”
自从辗转在奶茶店、咖啡厅、甚至KtV打工,又经历了高利贷的生死劫难后,她真正明白了钱的重量。
也明白了自己曾经的虚荣是多么可笑和可耻,曾给那个男人带去多少的负担,只是那人却从不言语。
她看着琳琳,眼中有一丝羡慕,但更多的是愧疚。
“你要是真想给我买,”李莉指了指商场外面的方向,“明天……你陪我去四季青(服装批发市场)吧。那里的衣服便宜,几十块一件,穿着也挺好。”
琳琳愣了一下。
她看着姐姐那双不再有戾气、反而多了几分沉稳和生活磨砺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姐姐……真的变了。
“好。”琳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挽住了李莉的胳膊,“那明天我们去四季青!我也想去淘淘宝!”
赵美妮在一旁看着,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丫头”,但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名牌大衣的袋子,生怕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