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我即是异常
“格式化重置？”
苏九重复了一遍这个冰冷的词汇，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池塘，让秦卫东和六叔紧绷的神经都跟着颤了一下。
“六叔，你们玄学界现在都这么时髦了吗？清理门户都用上It术语了。”苏九扭头，一脸认真地向六叔请教，“那他们有KpI考核吗？清除一个‘异常体’算多少绩效？”
六叔的脸都绿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压着嗓子，声音里带着哀求：“九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清道夫’从不讲道理，他们只执行‘协议’！在他们眼里，我们现在就是被病毒感染的文档，他们是来执行删除命令的！”
秦卫东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那三个灰色身影带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压力。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更纯粹的、抹杀一切的“目的性”。
“别紧张。”苏九拍了拍六叔的肩膀，然后施施然地走到门前，隔着厚重的木门，朗声开口。
“外面的三位，加班辛苦了。想喝茶吗？六叔这儿的碧螺春不错，就是鸟食差了点，小米喂画眉，有点寒碜。”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院子里的秦卫东和六叔，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后，那个不带感情的女人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警告，异常体正在尝试信息污染。协议升级，准备执行‘静默清除’。”
话音刚落，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秦卫东骇然发现，自己面前的空气，开始变得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出现了细微的、一闪而过的雪花噪点。他赖以呼吸的氧气，仿佛正在被从“概念”上剥离，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像是溺水。
六叔的情况更糟，他脚下的青石板地面，其“坚固”的属性正在被剥离，地面变得像流沙一样柔软，他的双脚正不受控制地缓缓下陷。
“协同污染判定成立，清除序列……启动。”
这是来自世界的排异反应！是这个被打过“补丁”的世界，在“清道夫”的引导下，开始主动清除他们这些“不和谐”的存在！
“你看，我就说他们不懂礼貌。”
苏九的声音依旧平静，他甚至还摇了摇头，像是在惋惜。
就在秦卫东以为自己要被“删除”的瞬间，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苏九身上扩散开来。
不是狂暴的能量，也不是霸道的宣告。
它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瞬间笼罩了整个后院。
秦卫东的呼吸猛地顺畅了，脚下的地面也重新变得坚实可靠。六叔从“流沙”中拔出脚，惊魂未定地看着苏九的背影。
苏九的“道场”，没有去对抗整个世界，他只是在自己身边，撑开了一个小小的“安全模式”。
在这个“安全模式”里，世界的“补丁”和“协议”，暂时无效。
“嗯？”门外的女人第一次发出了带有疑惑的音节。
她身旁的男人举起罗盘，上面的指针已经不再是疯狂旋转，而是像喝醉了酒一样，时而指向苏九，时而指向天空，时而指向自己，最后“啪”的一声，指针直接断成了两截。
“协议执行……受阻。目标创建了独立的‘规则域’。无法定位，无法锁定，无法清除。”罗盘的主人，用同样没有感情的语调报告着事实。
“有意思。”为首的女人终于不再念叨她的协议，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门板，锁定了苏今，“你不是普通的‘现实扭曲源’。你是什么？”
“我？”苏九靠在门上，懒洋洋地回答，“我是你们的‘系统漏洞’。一个你们的‘补丁’非但没修复，反而搞得更大了的漏洞。”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弄：“你们自称‘清道夫’，负责维持世界稳定，对吧？那你们上班之前，不看新闻的吗？”
“新闻？”
“今天的头条，绑架案告破，嫌犯苏某畏罪自杀。你们说，一个已经被官方认证死亡的人，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这算不算一个‘现实扭 ?源’？你们是先格式化我呢，还是先去把那条新闻给删了，以确保‘逻辑自洽’？”
门外，再次陷入了沉默。
苏九的这番话，如同一个逻辑炸弹，直接扔进了他们那套非黑即白的“协议”里。
是啊，如果世界已经被“修正”了，那为什么还会存在如此明显的、自相矛盾的“bUG”？
清除苏九，等于承认了新闻是假的，世界的“补丁”有漏洞。
不清除苏九，任由这个“死人”到处乱逛，同样是在破坏世界的“稳定性”。
这是一个死循环。
“他在动摇我们的‘执行基准’！”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低喝道，“不要被他污染！最高指令是清除异常，逻辑悖论可以事后修复！强制执行！”
为首的女人似乎被说服了。她抬起手，掌心对准了茶楼的院门。
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修改什么概念。
在她掌心，一个由纯粹的、灰色的光芒构成的“方块”正在凝聚。
那方块散发着一种终结一切的气息，仿佛是电脑上的“回收站”图标，被赋予了现实的权能。
【指令：将坐标（x:xxx, Y:xxx, Z:xxx）及内部所有未定义信息，打包，放逐至‘数据坟场’。】
他们要将整个茶楼，连同里面的一切，直接剪切、粘贴到世界的垃圾箱里！
六叔的脸瞬间血色全无。这已经不是清除，这是连根拔起，连存在的痕迹都要被彻底流放！
“啧，说不通就算了，非要动手。”
苏九叹了口气，终于站直了身体。
他没有严阵以待，反而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出手，一把拉开了院门。
“吱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苏九、秦卫东、六叔，与门外的三个“清道夫”，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那三个“清道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惊讶”的表情。他们手中的灰色“回收站”图标，甚至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
在他们的协议里，从来没有哪个“异常体”会主动开门，把自己暴露在“清除工具”面前的。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聊。”苏九像个热情的主人，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为首的女人眼神一凝，但她没有立刻动手，她想知道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异常体”，到底想干什么。
三人迈步走进了院子。
随着他们的进入，整个院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光线变得昏暗，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色调。
苏九对此视若无睹，他指了指六叔，对三人问道：“你们认识他吗？”
为首的女人扫了六叔一眼，冷漠地回答：“天枢外围情报员，代号‘画眉’，档案清白，但因接触异常体，已被判定为‘污染’。”
“很好。”苏九点点头，然后看向六叔，“六叔，你告诉他们，你养的那只画眉，最喜欢吃什么？”
六叔被这阵仗吓得不轻，但还是本能地回答：“黄……黄金面包虫啊！”
“听到了吗？”苏-九转向那三个清道夫，“在他的记忆里，在他的‘现实’里，他的鸟，吃的是面包虫。”
他说着，缓步走到那个鸟笼前。
画眉鸟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在笼子里不安地跳动着。
苏九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笼子，轻轻点在了画眉的头上。
没有光，没有声音。
但院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三个“清道夫”，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被修改了。
六叔茫然地眨了眨眼，像是从一个短暂的梦中醒来。他看着苏九，又看了看自己的鸟，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喃喃自语：“奇怪……我怎么会觉得它吃的是面包虫？我明明……一直喂的都是小米啊，经费紧张嘛……”
他这句话说出口，整个院子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那三个“清-道夫”的身体，同时僵住了。
他们那灰色的瞳孔里，第一次倒映出名为“震惊”和“混乱”的情绪。
如果说六叔之前的记忆，是世界“补丁”修正后的结果。
那现在，苏九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个“补丁”，给卸载了。
他没有创造新的现实，他只是……恢复了“真相”。
“现在，”苏九转过身，迎着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轮到我问你们了。”
“一个能够随意篡改他人记忆和现实的‘世界补丁’，和一个能够勘破虚妄、还原真相的‘我’。”
“你们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异常’？”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为首的女人手中的灰色方块，在剧烈的闪烁后，噗的一声，溃散成了漫天的光点。
他们的“协议”，他们的“基准”，在苏九这直指核心的一问面前，彻底崩溃了。
然而，就在秦卫东和六叔以为危机解除，长出一口气的时候。
那为首的女人，缓缓抬起头。
她脸上那冰冷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九从未见过的、仿佛超越了机械和情感的、绝对的“意志”。
“检测到‘世界基石’层级逻辑污染……启动最终预案……”
她的声音，不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协议作废。”
“权限……移交‘仲裁者’。”
话音落下，三人脚下的影子，开始像活物一样蠕动、拉长，最终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旋涡。
ps：当杀毒软件搞不定，直接呼叫了系统管理员“仲裁者”，苏九这下是不是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