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余？”
林婉儿的镜片后，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她在瞬间就理解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在信息技术中，“冗余”指的是系统中重复配置的，用于备份或容错的部分。
眼前这个怪物，将自己命名为“冗-余”，其背后的意味，不言而喻。
它是“夜影”在这栋大楼里，布置的“备用系统”，是那张“终焉星图”的保险。它不是核心，却连接着核心。
“妈的，装神弄鬼！”
秦海的反应最是直接，在看清怪物样貌的瞬间，他那被西装束缚的身体，猛地一挣！
“刺啦——”
昂贵的手工西装，应声碎裂！化作漫天布片！
下一秒，一把闪烁着蓝色电弧的高斯步枪，已经出现在他手中。没有丝毫犹豫，对着那个被称为“冗余”的怪物，扣动了扳机！
“嗡！”
一道狂暴的能量光束，撕裂了办公室内的空气，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向怪物的胸口！
然而，“冗余”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能量光束即将命中的前一刻，它那由无数数据线构成的身体，忽然变得虚幻，如同电视信号不好时，满是雪花点的屏幕。
高斯步枪的攻击，竟然直接，从它那虚幻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轰隆！”
光束击中了怪物身后的墙壁，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钢筋和水泥的碎块四处飞溅。
但怪物，毫发无伤。
“物理攻击，对我无效。”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嘲弄，在办公室里回荡。
“在这栋大楼的网络覆盖范围之内，我，就是一段数据流。你们，要如何用子弹，去杀死一段数据呢？”
话音未落，那些僵在原地的“员工”，动了。
他们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微笑，迈着僵硬的步伐，如同提线木偶般，朝着三人，包围了过来。他们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但他们那双漆黑的眼睛，却散发着比刀刃更危险的气息。
“别被他们碰到！”林婉儿立刻提醒，“他们已经被‘终焉’之力深度侵蚀，是活体毒源！”
她将手中的公文包往地上一顿，公文包迅速展开，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多足控制台。她的手指，在上面化作一片残影。
“正在尝试入侵大楼安保系统……该死！对方的防火墙，是活的！它在学习我的入侵模式，并且进行反向追踪！”
林婉儿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一场，她从未经历过的战争。她的对手，不是死板的程序，而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邪恶的人工智能！
“没用的。”“冗余”的声音，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你们的挣扎，就像是远古的猿猴，试图理解集成电路的奥秘。时代，变了。尘归尘，土归土，你们这些抱着残缺传承不放的旧时代遗物，也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随着它的话语，整个办公室，发生了更可怕的变化。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猛地喷洒出粘稠的，带着恶臭的黑色液体。
墙壁上的电源插座，迸射出狂暴的，黑色的电弧，如同毒蛇般，在地面上游走。
甚至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中央空调系统，正在疯狂地，将氧气抽出这片被封锁的空间！
科技，在这只怪物的手中，变成最恐怖的，杀人利器。
秦海怒吼连连，高斯步-枪不断开火，将一个个扑上来的“员工”轰飞出去。但那些“员工”，即便被打断了手脚，依旧会挂着微笑，顽强地，爬向他们。
林婉儿则陷入了苦战，她必须分出大部分心神，去抵御“冗余”对她设备的网络攻击，同时，还要维持一个小范围的能量护盾，隔绝那些黑水和黑电。
局势，在瞬间，就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他们被困在一个由科技构筑的，拥有“生命”的牢笼里。
只有苏九。
从始至终，他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没有去看那个嚣张的怪物，也没有去理会那些被操控的“员工”。
他只是闭着眼睛，将自己的感知，沉入脚下。
他的意识，顺着地板，穿透钢筋水泥，顺着一根根电缆，一条条管道，在这座钢铁丛林中，飞速地蔓延。
他能感觉到，“冗-余”说得没错。它就像一个病毒，感染了这栋大楼的“神经系统”。但它，并不是这栋楼的“大脑”。
它依旧，需要一个能量的来源。
就像芥子园的“镇脉者”，需要汲取地脉的死气一样。
“冗余”的能量来源，就是……
这栋大楼，乃至整个城市，赖以为生的东西。
——电。
“找到了。”
苏九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亮起了一抹，近乎于残酷的，冷光。
“你们这些旧时代的遗物……”“冗-余”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游戏，它的电子音，充满了戏谑，“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
苏九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只是想告诉你。”
“水，能导电。”
“冗余”那由0和1构成的笑脸，凝固了。它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下一秒，苏九抬起了手。
他不是对着“冗余”，也不是对着那些“员工”。
而是对着，天花板上，那些正在喷洒黑水的消防喷头。
“轰！”
一股磅礴的，金色的创世之力，冲天而起！
但这股力量，却并非直接攻击。
它在半空中，化作了亿万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色丝线。
这些丝线，并没有去净化那些黑水。
而是，融入了进去。
这是一个，匪夷所is所思的举动。他竟然，主动，将自己的力量，与对方的污染源，混合在了一起！
“你在做什么？！”“冗-余”的电子音中，第一次，出现了困惑和警惕。
苏九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自己的力量，强行，改变了那些黑水的“性质”。
并非净化，而是……增加了它们的，“导电性”。
让它们，从普通的污水，变成了……超导体！
做完这一切，苏九的目光，才终于落在了那些，在地面上肆虐的，黑色电蛇之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冰冷的，堪称魔鬼的笑容。
“现在。”
“让我们来玩一个，初中物理都学过的游戏。”
“水，能导电。”
“而电，喜欢走，电阻最小的路。”
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在地上乱窜的黑色电弧，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调转方向！
它们不再攻击苏九等人，而是，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冲天而起，精准地，连接到了那些，从天花板上垂落的，被改造过的黑色水柱之上！
“滋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巨响！
整个办公室，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短路现场！
无数条黑色的电弧，通过那些被苏九改造过的黑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绝对闭合的，能量回路！
“不——！！！”
“冗余”发出了凄厉的，夹杂着无数电流杂音的尖叫！
它骇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这栋大楼电力系统的控制！
它原本用于攻击的能量，此刻，正在以一种失控的，指数级的速度，在它自己构建的这个“牢笼”里，疯狂地，循环，碰撞，增幅！
这栋大楼的供电系统，在这一刻，不再是它的武器。
而是，变成了，把它自己，活活电死的，刑具！
那些被操控的“员工”，在接触到这狂暴的电流后，瞬间，便被电成了焦炭，冒着青烟，倒了下去。
而“冗余”自己，更是首当其冲！
它那由数据线构成的身体，疯狂地，闪烁着刺眼的白光，无数的零件，在它的体内，接二连三地，爆炸！
“你……你做了……什么……”它那断断续续的精神波动中，充满了不解和恐惧。
它无法理解。
为什么，这个“旧时代的遗物”，会对现代的能量体系，有着如此可怕的，直达本质的理解？
“我没做什么。”
苏九一步步地，朝着那只在电流中痛苦挣扎的怪物，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便会有一圈金色的阵纹，荡漾开来，将那些狂暴的电流，隔绝在外。
他走到“冗-余”的面前，平静地，看着它那张，在显示器上，已经彻底扭曲的，由0和1构成的脸。
“我只是，拔掉了你的网线。”
说完，他伸出手，在那只怪物，惊恐的注视下，轻轻地，按在了它的“头颅”之上。
“现在，告诉我。”
“你的‘服务器’，在哪里？”
金色的创世之力，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顺着那些数据线，逆流而上，开始疯狂地，搜索着，这只怪物的，核心代码！
就在这时，苏九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的意识，在“冗余”的核心数据库深处，触碰到了一道，不属于这个怪物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浩瀚、无比古老的……精神烙印。
那道烙印，感觉到了苏九的入侵。
它没有愤怒，没有反抗。
只是，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低下头，用一种充满了漠然与好奇的目光，“看”了苏九一眼。
一个冰冷的，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念头，跨越了时空，直接，在苏九的灵魂深处，响了起来。
“……观测到，未知变量。”
“……标记。”
“……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