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把草茎从嘴里拿出来，又放回去。他没睁眼，但耳朵竖着。
西边那道沟还在冒烟，烟不散，反而越聚越浓。他记得刚才白虎说底下有动静，不是快，是稳，一步一步往这边挪。
他手指动了下，破剑在鞘里轻轻震了一下。
屏障的嗡鸣声变了，从前是长音，现在是一顿一顿的，像卡了壳的钟表。七成六的稳定度听着还行，其实经不起再撞一下。
青龙站在东侧高台，指尖连着几根风丝，细得几乎看不见，一头缠在屏障裂纹上，一头绕在他手腕。他低着头，袍子上的灰被风吹起来，也没抬手拍。
“这衣服脏了没法看。”他嘀咕了一句，“回头得洗。”
朱雀在南面半空盘着腿，掌心火苗忽明忽暗，低温火流还在焊最后一道口子。她没说话，但眼皮跳了两下。
白虎蹲在西边断崖边缘，手掌贴地，耳朵一抽一抽。他忽然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了三个，走直线，不拐弯。”
玄武的声音从地底钻出来：“支撑点补完了，灵石桩全到位。你要是敢让它们炸我的桩，我下次泡澡不带你。”
墨轩终于睁眼，看了眼晶体表面那根草茎。草茎晃着，没断，也没歪。
“放心，这次不靠你撑场面。”他说。
他站直身子，走到屏障前，伸手按在南面那道最长的裂痕上。温度不高，但能感觉到里面空了一块。刚才用火流封住的是表层，底下还是虚的。
“他们在测我们反应速度。”墨轩说，“十七秒一次攻击，误差不超过半秒。这不是打架，是考试。”
青龙抬头：“你是说，他们拿咱们当练手的？”
“对。”墨轩点头，“而且考完试还得打分，看看哪块防得慢，下次重点照顾。”
朱雀冷笑：“还挺敬业。”
“所以咱们不能当好学生。”墨轩转过身，看向众人，“他们想看我们救火，我们就别救。让他们打，打完再说。”
白虎笑了：“你是想装死？”
“差不多。”墨轩摸了摸剑柄，“前沿防线不要了，往后撤三十丈。南面留个火网，等他们进来踩；西区地下三层埋岩刺，玄武布阵，白虎盯着；东面只留风盾，不拦也不炸，把灵能弹引偏，让它自己爆。”
青龙挑眉：“烟幕遮视线？”
“聪明。”墨轩笑了，“等他们以为我们快崩了，大摇大摆往里冲，结果一脚踩进陷阱，头上烧，脚下刺，旁边还有人掐他们脖子。”
朱雀活动了下手腕：“谁掐？”
“我。”墨轩指了指自己，“还有李昊。”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你那个反控阵眼，还能用吗？”
李昊站得笔直：“封印没破，能量也够。只要信号对得上，就能激活。”
“那就去。”墨轩说，“你现在就走，去确认状态。等敌人主力进来，咱们一刀切断他们的指挥链。”
李昊点头，刚要动身，墨轩又开口：“等等。”
他看向麒麟。
麒麟一直站在原地，金瞳扫着全场，听到名字也没动，只是转了个方向。
“你陪他去。”墨轩说，“路上别让人打扰他干活。”
麒麟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李昊身边。身高差了一大截，但气场压得人不敢靠近。
李昊看了看身边的庞然大物，忽然笑了：“有你跟着，我觉得我能顺路把敌方主将绑回来。”
麒麟没回应，转身就走。
李昊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中枢区域，身影很快被烟尘吞没。
墨轩看着他们走远，才重新把手放回晶体上。紫气从丹田往上涌，这次没往外放，而是先在体内绕了一圈，稳住节奏。
“青龙，风丝别断，继续固定裂纹。”
青龙抬手，银线微微收紧。
“朱雀，火网预热，别太早烧，等他们进了再点。”
朱雀双手一搓，暗红火焰贴着屏障外壁铺开，像一张没张开的网。
“白虎，你盯着西沟，来多少报多少。”
白虎耳朵一抖：“五只了，走路带响，不像傀儡。”
“玄武，地下阵列准备好了喊一声。”
“好了。”玄武的声音闷闷的，“岩刺充能完成，触发机制交给你。”
墨轩点头，退后一步，站到中枢左侧。
他拔出破剑，插进地面裂缝里。剑身一震，玉佩跟着晃了下。
一股暖流顺着剑身爬上来，钻进他手臂。他闭眼，呼吸慢了半拍。
这是他在蹭晶体里的残余能量。虽然少，但聊胜于无。
“别硬扛，要蹭。”他想起小时候偷听来的那句话，嘴角抽了下。
过了几秒，他睁开眼，手从剑柄上拿开。抖得比刚才轻了点。
“都准备好了？”他问。
青龙点头。
朱雀比了个手势。
白虎哼了一声。
玄武没说话，但地底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像是什么东西醒了。
墨轩深吸一口气，抬起手：“闭眼，调息，等它动。”
五方神兽依令而行。
青龙盘坐在高台，双眼闭合，风丝仍连着屏障。
朱雀落在南面陷阱区，双臂垂落，呼吸平稳。
白虎蹲在地上，手掌贴地，耳朵微动。
玄武沉入地底，只留一道缝隙监控能量流。
麒麟不在，但没人觉得防线少了什么。
全场安静。
只有屏障发出低频嗡鸣，像是心跳。
墨轩站在中枢左侧，手扶破剑，目光盯着西边深沟。
沟里的烟更浓了，翻滚着，像煮沸的水。他看到一条黑影从烟里探出来，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不是傀儡，也不是机械。
是人形，但动作僵硬，关节反折，走一步身体就扭一下。
“这不是先锋。”白虎低声说，“这是实验品。”
墨轩没答话。他看到最前面那个“人”抬起手，掌心有个发亮的点。
信号源。
他们在用活体单位测试我们的反应时间。
他慢慢把草茎叼回嘴里。
手还在抖。
剑还没出鞘。
西边第五个黑影走出来时，脚下一滑，踩塌了半边沟沿。
土石滚落，砸出一声闷响。
那东西没停，继续往前走。
墨轩眯起眼。
三十丈距离，刚好进火网范围。
他抬起手，食指轻轻点了下虚空。
南面屏障外壁，那张暗红的火网，突然亮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