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引子:王瓜生,苦菜秀。当存在本身面临否定,唯记忆与羁绊可铸不朽锚点。
那“修正光束”无形无质,却比任何已知的攻击都更加恐怖。它并非作用于肉体或能量,而是直接针对“存在”的根基,针对时间线上那个名为“苏砚”的刻痕,要将其如同写错的字符般,彻底擦去。
苏砚感觉自己正在变得“透明”。不是视觉上的,而是存在意义上的。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与四时书屋的感应,与“心念时序网”的共鸣,甚至与小满那深入灵魂的羁绊——都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变得稀薄、模糊。记忆在倒流,如同被反向播放的胶片,关于他的一切,正在从现实的“记录”中被强行剥离。
“哥——!”
小满的意念发出凄厉的呼唤,星辉小树的光芒疯狂闪烁,试图稳定苏砚正在消散的“定义”,但那“修正光束”的优先级似乎高于一切现有的规则,她的努力如同螳臂当车。
青霖老者冷哼一声,插入地面的翠竹杖爆发出冲天的青碧光柱,试图以自身浩瀚的生机与古老的规则理解,强行截断那“修正光束”。光柱与无形的光束碰撞,没有声响,却引发了周围空间规则的剧烈扭曲与哀鸣,翠竹杖剧烈震颤,杖身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青霖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了一分。
“没用的!”守拙老人骇然道,“这是超越了此界规则层级的‘概念打击’!我们的力量体系,在本质上就无法与之对抗!”
就在苏砚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虚无”,他与网络的联系也即将断裂的千钧一发之际——
“心念时序网”……活了。
不是苏砚在主导,也不是小满在协调。而是网络本身,那由无数个体意志、情感记忆、时序特质交织成的庞大集体意识,在感受到核心即将被抹除的致命危机时,爆发出了一种超越个体之和的本能反击!
阿文想起了苏砚引导他感知第一缕阳光温度时的鼓励;
马尾女孩忆起了苏砚帮她解读家族古籍上失落铭文时的耐心;
所有年轻的感应者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苏砚站在庭院中,平静而坚定地宣告“此间,便是禁区”的身影;
白露想起了与他并肩作战的信任;
守拙与文澜想起了他提出共建“时序文明档案馆”时的胸怀;
甚至连那两位协会观察员,也想起了这几日感受到的、与协会冰冷教条截然不同的、充满生命力的时序韵律……
这些并非强大的力量,而是最普通、最个人化的……记忆碎片,情感瞬间。
然而,就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碎片”,在这一刻,沿着“心念时序网”的光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纯度汇聚!它们没有去冲击那“修正光束”,而是……涌向了苏砚!
它们环绕着他正在消散的“存在”,如同无数细小的、发光的丝线,开始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编织”他的定义!
你不是一个要被删除的错误。
你是四时书屋的守护者。
你是引导我们找到自身道路的引路人。
你是小满的哥哥。
你是我们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每一个记忆碎片,每一份情感联系,都化作了一个微小却坚实的“锚点”,死死地钉住了苏砚在时间线上那即将被抹去的刻痕!这些“锚点”本身并非强大的能量,但它们代表的是“关系”,是“意义”,是构成苏砚“存在”的、无法被简单“规则”所否定的、复杂而真实的“上下文”!
那冰冷的“修正光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它可以轻易抹掉一个孤立的“数据”,但当这个“数据”与无数其他“数据”形成了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链接”时,强行删除它,就意味着要撼动整个“数据库”的结构!
“肃正”的逻辑,似乎对这种基于“复杂关联性”的防御,产生了更明显的“处理延迟”。它那旨在“简化”和“归一”的力量,在面对这片由无数微小羁绊构成的、坚韧而混乱的“网”时,第一次显露出了力不从心的迹象!
苏砚那即将消散的意识,在这些“记忆锚点”的拉扯下,重新变得清晰、凝聚!他感受到了网络中每一个节点传来的、炽热的、不容置疑的“确认”——我们记得你!我们需要你!你,存在!
“原来……如此……”苏砚在意识的深处,明悟如光般照亮。
个体的力量,无论多么强大,在面向“概念否定”的攻击面前,都显得脆弱。但生命最本质的力量,或许并非源于个体有多么强大,而在于彼此之间建立的、无法被简单量化和删除的……联系与意义。
他不再试图以自身去对抗,而是彻底放开了心神,拥抱这来自整个网络的、以记忆与羁绊铸就的“存在之力”!
他那空乏的体内,原本干涸的力量源泉,此刻被这股全新的、带着温度的力量注入、充盈!这不是时序之力,而是……“心念之力”,是源于集体意志对“存在”本身的共同确认与守护!
他缓缓地、却无比稳定地,重新“站”了起来——不是在物理空间,而是在存在的层面!
那无形的“修正光束”,仿佛遇到了无法逾越的无形壁垒,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最终,在一声唯有高层次感知才能捕捉到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规则哀鸣中,骤然崩散!
第一次针对核心的“概念打击”,被成功抵御!
然而,几乎在苏砚这边危机解除的同时,另外两道“修正光束”已然分别命中了星辉小树与青霖的竹杖!
小满的灵体发出痛苦的震颤,星辉小树的光芒急剧黯淡,枝叶上开始浮现出那种令人心悸的“马赛克”化,她的“时序之源”本质,似乎正在被强行解析、定义、并标记为“待清除”!
青霖的竹杖裂纹扩大,他周身那浩瀚的生机之力与“肃正”的毁灭意志激烈冲突,周围的空间寸寸碎裂,又强行弥合,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核心的危机暂解,但网络的“能量源”与“稳定基座”,同时陷入了最大的危机!
苏砚没有丝毫犹豫,那刚刚由众生心念重塑的“存在”之身,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辉。他抬手,将那磅礴的、新生的“心念之力”,引向星辉小树,引向青霖的竹杖!
“该我们了……”他的意念,与网络中每一个节点共鸣。
立夏的战场上,无形的战争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锚点已定,心火不熄。
然风暴的核心,已转移至维系一切的……源头与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