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温沐扬提出去买点东西，主要是想去买点冰镇的饮料或者冰块，用来敷脸。
毕竟，林父刚才那一巴掌，确实是铆足了劲，没有丝毫留情。
一想到这里，温沐扬又是一阵后怕……
温沐扬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林易暖，替她拢了拢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拿起房卡出门。
此刻他的左脸颊依旧一片灼痛，不用看也知道肿得厉害。他轻轻带上2618的房门，确认锁好……
走廊灯光下，他脸上那清晰的掌痕显得格外刺目……
……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温沐扬还是没来。
“人呢？咋买个东西要这么久？”
“铁鱼”指着谢楠的手机：
“还有，这……这叫没事？以扬哥的性格，天塌下来他可能也就回个‘嗯’字。这‘没事’两个字，我怎么觉得比‘有事’还吓人呢？”
谢楠深有同感，正想打电话，房门被敲响。
谢楠和“铁鱼”立刻弹起来，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温沐扬。
他手里提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罐啤酒和一些独立包装的冰块。
看起来神色如常，除了……左边脸颊靠近下颌的位置，有一片隐约的红。
“进来。”
谢楠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心里咯噔一下。
谢楠和“铁鱼”几乎同时从原地弹起来，谢楠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温沐扬走进房间，在房间灯光下一看，那隐约的红就明显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脸上。
“我靠！老温！你这脸……”谢楠下意识低呼。
“铁鱼”倒吸一口凉气，指着他的脸，眼里写满震惊：
“这、这嫂子的父亲这么狠？真动手了啊？”
温沐扬没什么表情，走进房间，把塑料袋放在小茶几上：
“没事。”
谢楠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怒道：
“什么意思？这也太过分了吧！动手就算了？还专门打脸？”
这也太羞辱人了。
温沐扬没看他们，自顾自从袋子里拿出啤酒，递给他们一人一罐，然后又拿出那包冰块，撕开，用旁边的一次性毛巾包了几块，很随意地贴在了自己左脸颊红肿的地方。
做完这些，他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他身上才隐隐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还叫没事？！”
“铁鱼”看着他的脸：
“都成这样了！就因为你们住一个房间？这都什么年代了！”
“老温，这……林叔这也太过分了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再怎么也不能动手啊！还打脸？”
“咔哒”，温沐扬拿出一罐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
稍稍压下心底的躁意，才抬眼看向义愤填膺的两人：
“他不是要打我。”
“啊？”
谢楠和“铁鱼”同时愣住，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铁鱼”脑子没转过来：
“不是打你？那你这脸……自己撞的？”
温沐扬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又牵动了伤处，让他微微蹙眉。
“冲着暖暖去的。”他顿了顿，“我挡了一下。”
房间里瞬间安静。
好一会儿，两人才张了张嘴，异口同声：
“什么？！”
“我擦！”
“艹！”
谢楠瞬间一股无名火上来：
“林叔他……他疯了吧？！林小学妹都多大了？还当是三岁小孩呢？说打就打？这……这简直不可理喻！”
谢楠知道林叔严厉，但没想到会到动手的地步，而且还是对一个看起来纤细文静又优秀的女孩。
“铁鱼”也是无法理解：
“打……打嫂子？！自己女儿都打？！”
温沐扬没说话，拿起啤酒喝了一口。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晦暗不明。
“亏还是个大艺术家呢！”
“铁鱼”念叨了一句，也打开了啤酒。
谢楠稍微冷静了点，他看向温沐扬：
“老温，多亏你反应快……这要是真打在林小学妹脸上……”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温沐扬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是啊，多亏他反应快。
他光是想想上次林易暖回来后，脸上的青紫好几天才消，心口又是一阵的抽痛。
他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巴掌的力道，如果说，本来还不太理解她为什么那么怕她父亲生气，现在他好像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放下啤酒罐，看向谢楠：
“有烟吗？”
谢楠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
“有。”
温沐扬抽出一支，熟练地叼在嘴里，低头，啪一声点燃。烟雾淡淡，模糊了他此刻的神情。
看着温沐扬沉默地抽烟，谢楠和“铁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铁鱼”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谈恋爱住一个酒店怎么了？又没干什么！再说了，人家小两口你情我愿，轮得到他这么喊打喊杀的？还要打女儿？！我真是……开了眼了！”
“真服了！”谢楠猛灌一口，“林叔他……这根本不是严不严格的问题了！还动不动就上手？”
温沐扬依旧沉默的听着，任由冰块的凉意渗透皮肤。直到那支烟快燃尽，他才将烟蒂按灭烟灰缸里，眼底的戾气少了些。
他抬起眼，看向犹自气愤难平的谢楠和“铁鱼”，眼神深不见底：
“不然呢？”
三个字，让谢楠和“铁鱼”瞬间哑口无言。
不然呢？他们能怎么办？去找林华弘理论？那是暖暖的父亲。恐怕事情只会更糟，林易暖也会更难做。
他们除了在这里生气、替温沐扬和林易暖感到不忿，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种无力的沉默。
十几分钟后，谢楠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啤酒猛灌了几口，转移话题：
“……算了，不说这个了，越说越气。聊点别的吧。”
他看向温沐扬：
“那个……老温，你之前不是让‘铁鱼’搞的那个新的算法测试报告，我们昨晚给弄出来了回头发你看看！”
“铁鱼”也反应过来，赶紧顺着谢楠的话头接上：
“对对对！绝对是个亮点。”
温沐扬知道他们是在缓和气氛，点了点头：
“嗯，辛苦了。报告我明天看。”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没再提今晚发生的糟心事。
大部分时间是谢楠和“铁鱼”在说，聊工作室接下来的项目安排，聊技术上遇到的一些小问题……
谢楠突然想起什么：
“诶，明天咱不是得去趟电子城？之前说的那个啥传感器，得去看看实物。”
“铁鱼”会意：
“对，差点忘了。还有给老宋带的那个内存条，也得一起买。老温，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
温沐扬摇了摇头：
“不了，明天带暖暖出去转转。”
“铁鱼”一拍脑袋，他们是喝昏了吗？忘了还有个嫂子。
谢楠连忙说：
“那你陪林小学妹，买东西的事儿交给我们俩就行。”
“你和嫂子就出去好好玩儿……”
三人又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工作室接下来要忙的项目，
温沐扬安静地听着，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句，或就某个技术点给出指示。
啤酒一罐接一罐地空了，包着冰块的毛巾也换了一次。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温沐扬脸上的红肿似乎消下去一些。
他站起身，将手里空了的啤酒罐捏扁，扔进垃圾桶，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不早了，我回去了。”
谢楠和“铁鱼”也站起来。
“老温，你那脸……回去再用冰毛巾敷敷。”
“铁鱼”也点头：
“对对对，敷一下消得快！”
“嗯，知道了。”温沐扬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谢了。”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谢楠和“铁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如释重负，却又更加沉重的心情。
谢楠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铁鱼”一屁股瘫回沙发，仰头看着天花板，拿起最后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我的妈呀，今晚这信息量……太刺激了。”
谢楠揉了揉眉心：
“就林叔那态度……这下麻烦大了。老温这边肯定寸步不让……”
……
第二天，温沐扬比平时醒得早了些。宿醉后，头有些细微的痛，他揉了揉太阳穴。
睁开眼，看到身边难得还熟睡着的林易暖，那点不适瞬间被抛到了脑后。
看着她蜷缩着，呼吸绵长，碎发散落，睡颜恬静。
想到今天打算带她出去好好玩一玩，温沐扬眼底不自觉地划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他起身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看了看，左边脸颊的红肿经过冰敷和休息后，已经消退了一些，掌痕暗红、边缘泛着青紫，他眼神沉了沉。
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但至少，他会护着她。
回到床边，俯身，用额头抵着她的眉心，声音暗哑，诱哄道：
“暖暖，醒醒。”
林易暖哼唧了一声，眼睛微睁开，有些茫然，嘟囔着：
“……几点了……”
温沐扬看着她这副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伸手理了理她颊边的乱发，语气又柔了几分：
“还早，你先起来洗漱，精神一下。我去楼下餐厅看看，给你打包点早餐上来，想吃什么？”
“……都行。”
林易暖揉着眼睛坐起来，长发披散，睡意惺忪：
“你看着拿就好。”
“好，那你先去洗脸。”
温沐扬看着她穿着睡衣，摇摇晃晃地走向浴室，那背影都让他觉得可爱得不行。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压下心底的悸动，拿起房卡和手机，准备下楼。
餐厅里人不多，环境优雅安静。温沐扬拿着餐盘，挑着林易暖爱吃的水果和点心。
差不多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又反感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谈笑声。
他眉头拧了拧，抬起头，眸光顿时一沉。
只见林升正和林易暖的父亲并肩走来，两人似乎相谈甚欢，林升一脸恭敬，正笑着对林父说什么，林父微微颔首，脸上是昨天面对温沐扬时从未有过的温和。
温沐扬这一刻的心声是：酒店的卫生是不到位么，怎么哪儿都有苍蝇？
不想跟林升有任何交集。他收回目光，打算装作没看见，尽快选好东西离开。实在不想在如此美好的清晨，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然而，林升眼尖，已经看到了他。
“沐扬？真巧啊，这么早？”
林升率先开口，刻意的热情。
温沐扬动作一顿，不得不停下。他可以不理林升，但林华弘就在旁边。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无视这位长辈，即便对方不待见他。
他转过身，林升站在一旁，恰好从他脸上扫过，眼里闪过讶异，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样子，林叔是找过温沐扬了，瞬间，心里畅快了不少。
温沐扬目光落在林华弘身上，微微颔首，语气沉静：
“林伯父，早。”
林华弘看了他一眼，收起脸上的温和，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的目光也在温沐扬脸上停留了一瞬，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很快便移开了。
林升并不在意温沐扬的无视，笑着对林华弘说：
“林叔，这还真是巧了，沐扬也住这儿。”
他这话看似平常，好像才知道温沐扬住这里一样，实则就是在挑火。
林华弘的眉头蹙了一下。
林升假装没有察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温同学一个人吃早餐？暖暖呢？还没起？”
她语气亲昵，叫着“暖暖”，又一遍的强调温沐扬和林易暖的关系。
温沐扬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简单回了：
“嗯。”
欲走。林父却忽然开口：
“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吧。” 他指的是一起吃早餐。
温沐扬微微一怔。完全没料到林父会主动邀请他一起用餐。即便内心一百个不愿意，跟这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想想都觉得膈应。但对方毕竟是林易暖的父亲，是长辈，直接驳了对方面子，怕只会显得他不懂礼数。
温沐扬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好。”
林升立刻笑着接话：
“是啊，沐扬。一起吧，正好聊聊。暖暖昨天参加了一天的活动，想必也是累着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紧接着，又对林父道：
“林叔，这边请。”
看着林升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温沐扬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厌烦，一直沐扬、沐扬。暖暖、暖暖。他们跟他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