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的铜鹤香炉里,檀香燃得笔直,烟气却像被冻住般凝在半空。文武百官的朝靴踩着金砖地,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唯有黄锦那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的唱喏,在空旷的大殿里撞出回声。?
陈默的龙椅在九级丹陛之上,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的浮雕,目光掠过左列首位 —— 严嵩一身紫色蟒袍,垂着眼帘,双手拢在袖中,竟似在打盹。可陈默分明看见,老狐狸的指节正悄悄摩挲着玉带扣,那是他心绪不宁时的习惯。?
“臣,张居正,弹劾当朝首辅、华盖殿大学士严嵩,十大罪状!”?
玉笏砸在金砖上的脆响,与张居正沉雷般的声音同时炸开。殿内瞬间死寂,连香炉里的烟气都晃了晃,不少官员下意识屏住呼吸,眼角余光死死盯着严嵩。?
张居正向前踏出半步,官袍下摆扫过地砖,留下一道残影。他无需看奏本,字字句句都如刻在心上:“其一,贪墨渎职!严党把持漕运三年,侵吞粮米三百万石,扬州审计账册现存户部,每一笔都有经手人画押!”?
“其二,结党营私!嘉靖四十年,御史杨继盛弹劾严党,竟被诬下狱处死,此案卷宗被篡改之处,督察院已查证属实!”?
“其三,勾结妖人!兴王府魇镇案,为首道人临终供词虽焚,但其徒已被锦衣卫捕获,供出受严府管家指使!”?
他一口气数到第七条,每一条都掷出对应的证据:审计册、供词录、人证姓名,像重锤般砸在百官心头。站在严党队列里的工部侍郎脸色惨白,悄悄往后缩了缩,却被陈默的目光精准锁定,吓得当即跪倒在地。?
严嵩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对着龙椅方向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却稳:“陛下,老臣执政多年,门下确有不肖之徒,老臣愿担失察之责,自请罢官归乡。”?
这一手以退为进,让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几个素来依附严嵩的官员刚想出列求情,却被张居正冷冷扫过,又把话咽了回去。?
“但!” 严嵩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刀剜向张居正,“勾结妖人、谋刺君王?此乃灭族大罪!张江陵既敢指控,便需拿出老臣亲署的手谕、在场的证人!否则,便是诬告首辅,按律当斩!”?
他算准了陈默拿不出 “直接证据”—— 严党做事向来不留痕迹,指使行刺、勾结妖人的指令,皆是口传心授。?
张居正怒目圆睁,正欲反驳,却见龙椅上的陈默缓缓站了起来。?
陈默的目光扫过殿下百官,从瑟瑟发抖的严党,到神色激昂的新政派,最后落在严嵩那张故作镇定的老脸上。他没有看奏本,也没有问证据,只淡淡开口:“严嵩,你要的证据,朕会给。”?
“但朕不会在这金殿上,与你做口舌之争。”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大明的律法,不是你玩弄权术的工具;天下的百姓,也不是任你蒙骗的愚夫!”?
黄锦捧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却听陈默的裁决已如惊雷落下:“传朕旨意!革去严嵩一切官职爵位,即刻锁拿北镇抚司诏狱!”?
“严府及在京党羽府邸,由锦衣卫与顺天府联合查封,所有家眷、仆役隔离审讯,不得走漏一人!”?
“此案由朕亲自督办,启用三堂会审 —— 刑部主审,大理寺复核,督察院监察,锦衣卫全程协助!务必将严党罪行查个水落石出,公之于众!”?
“三堂会审” 四字一出,百官皆惊。这是大明最严苛的司法程序,通常只用于谋逆大案,陈默此举,无疑是断了严嵩所有转圜的余地。?
锦衣卫缇骑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冰凉的镣铐砸在严嵩手腕上。老狐狸终于维持不住镇定,须发戟张地嘶吼:“陈默!你忘恩负义!当年若无老夫力保,你岂能登基!你不得好死 ——!”?
“拖下去!” 陈默冷喝一声,目光没有丝毫动摇。镣铐拖地的脆响,伴着严嵩的咒骂声渐渐远去,殿内只剩下百官粗重的呼吸声。?
他重新坐下,指尖敲击着龙椅扶手,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众卿都看见了,这便是阻碍新政者的下场。”?
“即日起,张居正升任内阁首辅,主持朝政;海瑞调任左佥都御史,专司核查严党余孽;所有衙门绩效考核照常进行,凡有包庇严党者,与严嵩同罪!”?
散朝后,乾清宫暖阁内,骆养性匆匆入内:“陛下,严府搜出密室,里面全是与江南商号的往来信件,还有一本小册子,记着‘黑礁湾货船调度’!”?
陈默接过册子,指尖刚碰到纸页,袖中玉佩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比上次在暖阁时强烈数倍。他猛地抬头:“洞庭先生那边有动静?”?
“缇骑回报,黑礁湾近日突然增派了巡逻快船,似已察觉风声。” 骆养性躬身道,“徐光启大人的共鸣装置也已制成,用铜线圈包裹玉佩,能感知十里内的同源能量。”?
陈默摩挲着玉佩,光晕在掌心流转。他看向舆图上的黑礁湾,又望向诏狱的方向,眼中寒光凛冽:“严嵩在诏狱里待不了多久,洞庭先生也该急了。传令水师,三日后集结,准备清剿蛇湾!”?
三堂会审能否从严嵩口中撬出蛇湾的核心秘密?严党余孽是否会在京城发动反扑,阻挠审讯?洞庭先生察觉危险后,是会销毁证据远遁,还是动用邪术对抗水师?徐光启的共鸣装置,能否在暗礁密布的蛇湾找到妖人的巢穴?朝堂与江湖的风暴,已然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