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浩龙拉开椅子坐下,笑着对皇子说。
上一次皇子踏出新界,已是好一阵子之前的事了。
“何止是新界,要是没事,我连家都懒得出。”
皇子笑着回应。
倒不是皇子怕谁才不出来。
他的性格,放在后世大概就是所谓的“宅男”
——只不过这个宅男手握重权罢了。
“这倒也是。”
连浩龙闻言点了点头。
随即,他表情转为严肃,认真看向皇子:“电话里没说清楚,你跟苏子闻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皇子打电话来,只说要请连浩龙做中间人,安排与苏子闻谈判。
具体原因,连浩龙并不清楚。
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做中间人无论对皇子还是苏子闻,都能卖个顺水人情。
否则得罪人的事,谁也不愿做。
“如果我说,苏子闻派人杀我,连帮主你信不信?”
皇子直视连浩龙,语气认真。
“什么?”
连浩龙顿时露出震惊的神色。
苏子闻竟派人刺杀皇子?这么大的事,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按理说,若真有此事,必是双方结下深仇大恨。
可江湖上却毫无动静,这不寻常。
“你不信也正常,其实我也只是怀疑。”
见连浩龙沉默,皇子轻笑一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连浩龙心中稍松了一口气。
若早知道是涉及仇杀,他根本不会答应做这个中间人——哪怕深水埗是他们忠信义的地盘。
这种事帮谁都不合适,帮一边就得罪另一边。
要说两不相帮,又哪有那么容易?
有时候,一句无心的话就可能得罪人,特别是他这样处在中间位置的人。
不说话不行,不劝和怎么算得上是中间人?
但真开口,谁又能保证每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
“皇子,你这可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
连浩龙望向皇子,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
“龙哥,苏子闻到了。”
就在连浩龙与皇子交谈时,阿亨走近汇报。
连浩龙听罢轻点一下头,转而对皇子说:“苏子闻来了。”
听到苏子闻到来的消息,皇子神情倒还镇定,但他身后的火山却瞳孔一紧。
刚才皇子与连浩龙的对话,火山全都听见了。
是谁派人刺杀皇子,他比谁都清楚。
他也怕事情败露。
尤其苏子闻马上就到,火山心里更加不安。
‘别逼我……’
火山朝门口瞥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眼中掠过一丝决然。
……
“文哥。”
苏子闻刚下车,连浩龙的手下阿发和阿污就上前恭敬地打招呼。
按照江湖规矩,苏子闻和他们的老大连浩龙平辈相称,他们自然得低一个级别。
苏子闻扫了两人一眼,问道:“都到齐了?”
“是的,文哥,”
阿发应道,“我们老大和皇子已经在里面。”
“走吧。”
苏子闻点头。
走进茶餐厅时,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阿污。
就是这个人,不仅被自己的女人背叛,戴了绿帽,最后还因她丧命。
电影里,阿污为社团顶罪,什么都没多说。
可他的女人却跑去威胁素素——连浩龙的女人,以银行账户为把柄,最终逼得连浩龙不得不除掉阿污。
不过说起这事,苏子闻回想整部电影时,总觉得有些情节说不通。
阿污身为连浩龙的得力手下,为帮会扛下重罪,没个二三十年根本出不来。
连浩龙却只用十万块打发他的家人,实在说不过去。
在那个年代,小弟顶罪,安家费至少也得五万到十万。
更何况是阿污这个级别的大哥?
连浩龙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可素素偏偏只给了阿污的女人十万块,显然其中一部分钱被素素私吞了。
具体数目在电影里没有交代,但肯定不是小数目。
对于素素,苏子闻对她的印象极差。
不管她和连浩龙之间谁对谁错,单是她私吞弟兄安家费这一点,就不可原谅。
这种事若发生在苏子闻身上,无论是谁,敢动兄弟的安家费,轻则断手断脚,重则逐出社团,并发布江湖追缉令,绝不罢休。
就算是天养生、托尼、阿牛、阿积这些苏子闻的心腹,也绝不例外。
幸好,他们都不是会坑害自己兄弟的人。
相反,他们都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同时也最痛恨背叛。
何止他们,苏子闻同样憎恶背叛。
这一切虽说来话长,却只是苏子闻见到阿污那瞬间脑海中闪过的念头。
……
“文哥,请进。”
苏子闻走进包厢,阿发和阿污在前引路。
走到包厢门口,两人同时推开门,恭敬地对苏子闻说道。
“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苏子闻出现在包厢门口时,连浩龙起身,笑着向他招呼。
“连帮主,好久不见,你风采依旧。”
苏子闻微笑回应。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拳馆比赛时,托尼与大东对决的那次。
当时连浩龙也到场观战,所以苏子闻见过他。
“苏先生,请坐。”
连浩龙伸手示意一旁的座位,邀请苏子闻入座。
对于如何称呼苏子闻,连浩龙确实有些为难。
叫“苏子闻”
显得生疏,“苏生”
在香江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若他这么叫,无异于与苏子闻结怨。
叫“文哥”
也不合适,尽管苏子闻的实力与势力都强于他,但苏子闻毕竟不是洪兴的龙头,这一声“文哥”
他叫不出口。
同样,由于苏子闻并非洪兴坐馆,也无法称呼他“苏老大”。
思来想去,连浩龙最终决定称呼他为“苏先生”。
和洪兴曾经的蒋天生相似,苏子闻的气质完全不像社团中人。
温文尔雅的苏子闻,初次见面的人往往会以为他是一名成功的商业人士,绝不会把他和社团老大联系在一起。
再加上苏子闻名下的各类产业,称呼他为“苏先生”,既得体又自然。
江湖上,称呼绝不是小事。
无论在哪里,怎么叫一个人都大有讲究。
比如在官场,一个姓王的副处长,你若喊他“王副处长”,规矩上没错,可对方即便不明说,心里也未必舒服。
但如果你称他“王处长”,他嘴上也许会推辞“我只是副的,别坏了规矩”,心里却一定高兴,只不过不好表露罢了。
言归正传。
苏子闻落座之后,连浩龙沉吟片刻,目光在皇子和苏子闻之间扫过,开口道:“两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作为中间人,连浩龙只能做个见证,其他方面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调解——除非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且双方都愿意和解,他才可能调解成功。
否则,想要说和简直是天方夜谭。
“听说我派人杀你?”
苏子闻看向皇子,嘴角挂着一抹嘲讽。
如果真是他做的,苏子闻绝不会不认。
他向来敢作敢当。
但事实是,他根本没做过这件事。
“你有证据吗?”
“证据?”
皇子瞥了苏子闻一眼,对阿狗吩咐:“把人带上来。”
“是。”
阿狗应声走出包厢。
带人?
苏子闻心头一动。
是谁?
不管是谁,一定是他认识的,并且和他有关系,否则皇子不会咬定是他派人下手。
不一会儿,阿狗回来了。
不同的是,他出去时是一个人,回来时手里拖着另一个人——那人被打得浑身是伤,几乎不成人形。
“等等——”
苏子闻忽然脸色一沉,角度变换之间,他认出了那张脸。
“阿积。”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文哥。”
阿积应声而动,一个箭步上前,一记鞭腿狠狠将阿狗踹飞出去。
阿积将地上那人搀起,带到苏子闻面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除了苏子闻,在场的人都愣在原地。
“苏子闻,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子猛然起身,脸色骤变。
“我什么意思?”
苏子闻冷冷一笑,目光如刀:“我倒想问问你皇子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指向被阿积扶着的那个人,厉声道:
“他叫碧咸,一个普通人,也是我苏子闻女人的大哥。
你把他抓来打成这样,还诬陷我派人动你——皇子,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苏子闻三年没动刀,刀就钝了吧?”
这事若传出去,就是打他苏子闻的脸。
连自己女人的大哥都护不住,还要被人冤枉,若讨不回这个公道,他苏子闻在江湖上的名声必定大损。
连浩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始终没有出声。
事情发展到这步,他这中间人自然不愿插手。
“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保证你没法站着回新界。”
苏子闻语气平静,却字字带着威胁。
“你在威胁我?”
皇子眼神一沉,毫不退让。
“大哥……”
阿狗此时已从地上爬起,回到皇子身边。
刚才阿积出手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阿狗,告诉苏子闻,你是在哪发现他的。”
皇子仍盯着苏子闻,冷声命令。
“是。”
阿狗抱了抱拳,转向苏子闻说道:“那晚……杀手 后,我在庄园的树林里发现了他。”
“听到了吗?”
皇子接话,“不是我抓他,是他出现在我家。
你说他是你大舅子,这又该怎么解释?”
话虽如此,皇子其实并未断定苏子闻就是幕后主使,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场见面。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叫碧咸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连浩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更不开口说话。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中间人,要让他插手管这件事,他可没那么傻。
“皇子,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保证你没法站着回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