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府。
北阳山上。
古树参差,绵延密布。
石梯鳞比,接连入云。
在这峰峦险峻风景如画之地,邵阳宗已开宗立派四百余年。
说起邵阳宗,前大雍朝时便是渤州有名的门派。
澜国初立时,曾响应朝廷檄文,举一宗之力参与围剿邪宗‘赤目教’。
最终邵阳宗击杀赤目教十八护法之一,收缴封存赤目种一双,受到澜国正式册封。
‘名门正教’四字的牌匾,如今还挂在山脚下青石门楼上,享受派内弟子瞻仰。
只可惜近百年来,宗内武力渐衰。
邵阳宗数代内都没能出现归元境武者,最终沦落成了东山府内不起眼的小门派。
此时邵阳宗正殿中,一众执事均在。
为首执事看着大殿正中,一身红袍的新任长老娄秀,拱手上前道。
“长老,宗主和几位副宗主应朱雀司相邀去了渤州城。”
“临走时吩咐宗内事务由您代理,长老若有安排直接吩咐我等即可。”
娄秀点点头,“一切照往事规矩,宗中各处莫要懈怠。”
“是,长老!”
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娄秀将负责看管宗中秘库的管事单独留下。
“宗中秘库钥匙可在手中?”
管事忙回道,“责任重大,钥匙片刻不敢离身。”
娄秀拍了拍管事肩膀,宽慰道,“莫要拘谨,宗中数你做事妥帖,我俱是看在眼里。”
管事对娄秀称赞很是受用。
自娄秀加入邵阳宗已有十年,甚得宗主器重。
明眼人都能看出,娄秀乃是下任宗主的有力人选。
若能抱上娄秀大腿,日后在宗里便不用愁了。
想到此处,秘库管事满脸堆笑,“不敢当长老谬赞,唯谨慎二字而已。”
娄秀笑道,“哈哈,莫要谦虚。今日无事,陪我去秘库检查一番。”
管事连忙在前领路,带着娄秀一路穿堂过殿,来到秘库门前。
值守弟子见到二人,纷纷行礼。
管事亲自上前打开秘库大门,邀请娄秀进库检查。
说是秘库,里面基本都是存放些珍品兵器护甲、丹药书册。
只是与外库相比,种类略多,品质稍高而已。
娄秀简单查看一圈,缓步走到角落中一扇金属门前。
“这里是?”
管事介绍道,“此处用来封存秘库中最为重要的物件,需宗主令牌方可开启。”
娄秀伸手从怀中摸出宗主令,交给管事,示意将门打开。
管事接过令牌插到门中缝隙内,金属库门应声开启。
娄秀迈步走进门中,目光扫视一圈,指着木架上一只方盒道,“此乃何物?”
管事拿起登记书册确认,回道,“据秘库记载,方盒中乃是大澜国太祖十三年间,本宗从赤目教护法身上缴获的血睛种一双。”
娄秀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有何功效?”
管事将书册凑近眼前,“和赤目教有关,功效......”
“功效应在迷人心智方面,但使用方法疑似只有赤目教高层掌握,宗内三百年来未曾研究出结果。”
娄秀点点头,“取来看看。”
管事闻言略有迟疑,秘库物品无宗主手谕不得私自碰触。
不过此物不过是一件无用东西,长老想瞧那就瞧瞧得了,自己不说谁又知道?
管事伸手取下方盒,将盖子轻轻打开,展露出两枚琉璃状红钉。
长钉约有寸许长,在光线照耀下散发出红晕的光泽。
娄秀伸手将红钉拿起,转身假意举起仔细观看。
片刻后手掌垂下,返回木架前,将红钉放入盒中。
“也无甚稀奇的。”
管事连忙道,“长老都觉得不稀奇,那就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想那赤目教若真有厉害宝物,当年又怎会被朝廷围剿到销声匿迹呢?”
“哈哈,你倒是看得透彻!”
娄秀夸赞两声,似是没了查看兴趣,在管事陪同下出了武库。
借口处理宗内事务,娄秀辞别管事单独离去了。
等娄秀忙完一天事务,离开宗门返回山下小院。
来到书房密室中,娄秀从袖中抽出两根红钉,竟是和白日在秘库中所见一模一样。
娄秀坐在桌前研磨好松墨,提笔用密文写道。
“血睛种已得手。”
娄秀将所写纸条小心卷起。放入竹管用蜡封好,招来信鹰将消息送出。
……
渤州城。
【长央宫中数点明,公子连夜照花灯,浮分绿玉十年酒,摇散红帷一帐风。】
鲁王宫中,世子别苑,十几个世子亲信正在殿中锦衣夜宴。
大殿中灯火通明,众人围着大殿按身份分桌而坐。
宫中侍女接连端上珍馐酒水,大家饮酒观舞,不亦乐乎。
舞姬都是从宫外选拔而来的妙龄少女,身着清凉,体态婀娜。
此时舞姬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惹人无限遐思。
“跳得好!来人,看赏!”
见殿中舞姬表演出彩,世子秦湛不由高声呼喝。
左右太监闻声,捧出玉盒,纷纷将盒中拇指大小的珍珠掷入场中。
舞姬们争相哄抢,几双赤裸玉足不小心踩到珍珠,连带着身躯都摔倒在朱红色的羊毛地毯上。
舞姬们扭成一片,春光乍泄也顾不得,引得在座宾客放浪调笑。
世子双眼盯在舞姬白嫩足踝上,口水不由得顺着嘴角滴下,落在胸前打湿了衣衫。
扑棱棱,一只山鹰穿越云层,急转直下落入世子别苑内。
山鹰辨别气息,掠过庭院闯入大殿,绕开众人径直飞到世子桌前。
世子被信鹰打搅,回过神来,伸手抓起手边丝帕擦了擦嘴。
“喔?哪里来的消息?”
世子嘀咕间将鹰儿抱起,替其梳理了几下羽毛,又夹了块羊肉喂食,这才将鹰爪上的信筒摘下。
借着桌上明灯将蜡封烤化,倒出密信。
世子看过后抚掌而笑,转向身旁邻桌道,“娄秀得手了。”
隔壁桌上所坐之人,乃是鲁王世子最为倚重的供奉,名为福老。
福老今年七十余岁,身穿黑绿色锦袍,形态微胖、头顶稀发、面净无须,额头皱纹偏多,看起来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此时福老正闭目假寐,听得世子所言,便睁开了眼。
福老转头看向世子,笑着贺喜道,“老朽恭喜世子!”
“娄侍卫不愧是府里看重的手下,这才十年光景,便自邵阳宗将那血睛种弄到手了。”
提起娄秀,世子亦是唏嘘。
“娄秀看着我自幼长大,众多侍卫中最是值得信任。”
“让他行这般事,本世子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福老叹气道,“世子宅心仁厚。”
“可武道艰难,连世子尚且忍辱负重,那娄秀为世子有所牺牲,亦是应该的......”
“世子可下令,厚待娄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