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陈彦斌。”陆盈歌清冷的声音切入进来,时机恰到好处,
“赵警官,关于陈彦斌如何被秦时利用张嘉欣做局,”
“从而对我弟弟因妒生恨、乃至买凶杀人的相关线索与证据……”
她略作停顿,目光直视赵正,语气笃定:
“我已经让人整理完毕,稍后会正式提交给警方。”
“虽然目前部分间接证据,确实还无法构成完整的法律证据链。”
“但足以证明,我弟弟在车库动手之前,”
“就已身处一个由秦时编织的、旨在毁灭他的谋杀局中!”
她话锋一转,将核心拉回:
“陈彦斌的线索,已经清晰地指向了幕后的秦时。”
“而现在,我们要谈的,正是这个‘局’对我弟弟造成的毁灭性影响。”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容辩驳的维护,
“他的行为,根本不是在实施犯罪——”
“而是在被秦时用阴谋逼到精神崩溃的边缘后,一种绝望下的本能失控!”
“情绪失控,不能完全免除责任。”赵正眉头微蹙,
“关于车祸,我们也在调查,但目前没有直接证据指向秦时。”
“而车库的伤害,证据确凿。”
“证据?”陆行舟的眼神骤然锐利,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从地狱归来的眼神,
“赵警官,证据会显示我打了他。但它能否显示……”
“他在被我打之前,已经用那个强奸案做局,在法律和舆论上‘杀’了我一次?”
“我动手,不是预谋,而是在真相大白那一刻,情绪彻底崩溃下的唯一宣泄!”
这话一出,连赵正都微微动容。
如果秦时的罪行坐实,那么在法律上,这确实构成了极其特殊的情境。
这不再是单纯的蓄意报复,而应被定性为“激情犯罪”,是极端精神压迫所导致的失控。
在法律上,这两种定性的量刑存在根本区别。
护士姜婉适时地上前一步,柔声却坚定地说:
“警官,病人心率在加快,他需要休息。继续刺激可能会影响他的恢复。”
伊万也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赵正。
赵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监控缺失,使得案件的核心变成了“罗生门”。
一方是伤势惨重的指控者,另一方是背景复杂、同样身受重伤的受害者。
陆行舟的辩护在法律上存在争取空间,而陆盈歌将要提供的证据,更是能将秦时钉死。
法律并非完全不近人情,法官在量刑时,必然会考虑前因后果。
然而,此案远非法律条文所能简单裁断。
他面对的,是一个刚刚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的受害者,其背后是盘根错节的陆家与叶家。
这些无形的压力,与法律本身存在的弹性空间交织在一起,让简单的执法变得复杂无比。
他看了一眼眼神倔强的陆行舟,又看了一眼护犊之情溢于言表的陆盈歌和冷静施压的叶倾颜。
“好。”赵正最终开口,做出了暂时的让步,
“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陆先生,你好好养伤。”
“但此案并未了结,在你出院后,我们需要你正式回局里配合调查。”
“至于秦时对你涉嫌陷害和谋杀的事,我们也会同步调查。”
他没有说“逮捕”,而是用了“配合调查”。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得极为精妙。
“我会配合调查。”陆行舟缓缓闭上眼,声音沙哑,显得疲惫不堪。
陆盈歌冷静地补充道:
“在我弟弟的主治医生出具康复证明,并且我们的律师完成评估之后。”
赵正深深看了陆行舟一眼,带着两名下属转身离开。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无形的压力顿消。
陆盈歌立刻俯身,担忧地问:“小舟?”
叶倾颜也微微蹙眉。
几秒后,陆行舟睁开眼,脸上伪装出的疲惫如潮水般退去。
而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沉静。
“没事。”他对陆盈歌和叶倾颜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随即目光转向陈默,锐利如鹰。
“陈默,风暴起来的时候,也是影子最好行动的时候。”
他声音低沉而清晰,
“找到那个泥头车司机的家人,不是去保护,是去做‘鉴定’。”
“鉴定他们是被胁迫,还是自愿同谋。”
“鉴定陈彦斌,会不会,以及何时会去‘善后’。”
他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真相往往不在口供里,而在灭口者的路上。 ”
“我要你赶在对方灭口之前,把活生生的‘证据’请回来。”
“你在本地没有牵扯,就是一把干净的刀。这件事,非你莫属。”
“明白。”陈默没有丝毫迟疑,
“这里的安保体系已经部署完毕,伊万可以全权接手。我会保持单线联系。”
他清楚,守护病房是“盾”的职责,而此刻,头儿需要他成为那柄一击致命的“矛”。
他转向伊万,简单交代道:“这里交给你了。”
伊万神色一凛,沉声道:“放心。”
陈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陆盈歌望着门口,直到陈默的脚步声消失,才缓缓转回头,神色凝重。
“小舟,”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警方还在暗处盯着,动用陈默,是一步险棋。”
“我担心这会将警方的调查焦点,从秦时和陈彦斌身上,引到我们自己的法律风险上。”
陆行舟的目光沉静地迎上她的视线。
“姐,”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层下的暗流,
“赵警官讲证据,循规则。但我们的对手,从不按规则出牌。”
他顿了顿,眼底的冰焰似乎跳跃了一下,
“法律能审判活在阳光下的人,但有些虫子,藏在阴沟里,需要把它拖到阳光下。”
他的话,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了基调。
明面上,让赵正去走那套正义却缓慢的程序;
暗地里,他们必须主动出击,攥住那根能撬动整个阴谋的支点。
陆盈歌眼中的一丝疑虑消散了。
“既然警察已经找上门,”陆行舟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我们的节奏就要变一变。秦时已是瓮中之鳖,而陈彦斌,必须由我们来解决。”
“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关联,用合法合规的方式,全部举报给监管部门。”
“我要他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等他一乱,必然会有所动作——”
“断尾求生,也要看他舍不舍得那块肉!”
陆盈歌清冷的声音带着掌控感接话,仿佛一切早已就绪:
“他的那些‘不见光’的产业,我和倾颜这边,已经开始布局。”
“合规的举报材料正在同步整理。至于商业上的打压,”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针对陈氏集团的全面做空报告,最晚后天开盘前,送达所有主要投资机构。”
顿了顿,她目光与叶倾颜微微一碰。
“还有南湾那块地,”叶倾颜从容接话,话语条理清晰,
“陈氏集团以为志在必得?巧合的是,最终截标日期就在本周五。”
“我和盈歌姐已经达成共识,临时组建联合竞标体。”
“截标前,足够我们准备好一份让他无法企及的报价和方案。”
“我们要做的不是打击……”
她顿了顿,说出最终目的:
“是分割,是吞并。从此,再无陈氏。”
陆盈歌微微颔首,声音斩钉截铁,接过了话语的权柄:
“没错。这一次,我们不行阴谋,只阳谋。”
“不靠算计,就凭绝对的实力和效率,从正面碾碎他。”
话音落下,房间内再无异议。
一场风暴,已在这轻描淡写间完成了集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