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复杂,心中对弟弟心疼如绞,又对他这份勇气的来源深感不解;
对江寒星这个“红颜祸水”心生怨怼,更对弟弟可能遭遇不测充满了恐惧。
她太了解张嘉诚了,他不是那种街头斗狠的料。
“嘉诚当时很勇敢,第一个冲上去挡住了那个领头的混混。”
陆行舟肯定地说,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再次揪紧:
“但是后来,混乱中有人亮出了匕首……场面失控了。”
“嘉诚可能被吓住了,脸上也挨了一下。”
“不过,他最重的伤,是被一个红毛混混用酒瓶砸在了脑袋上。”
张嘉欣听着,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她明白了:弟弟有血性保护别人,
但面对亡命之徒和利刃时,骨子里的怯懦占了上风,甚至可能因此受到了额外的羞辱。
这让她心如刀割,又涌上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对弟弟安危的揪心。
她看向江寒星的目光,怨怼淡了些,但那份沉重的复杂和疲惫更浓了。
江寒星感受到那穿透镜片的目光,抬起头,脸色苍白。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后怕,还有一丝面对张嘉欣时的愧疚和难堪。
她张了张嘴,却半晌发不出声,好一会儿才挤出干涩的声音:
“嘉欣姐……对不起……嘉诚他……是为了护着我……”
她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看着江寒星这副自责的模样,又想到弟弟终究是心甘情愿冲上去的,
张嘉欣满腔翻腾的情绪终究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走到江寒星面前,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肩膀,最终又无力地垂下,语气是深深的疲惫: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嘉诚他……自己选的路,后果……也只能他自己扛。”
“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出来。”
她转头看向抢救室的红灯,抬手推了推滑落鼻梁的金丝眼镜,眼神充满了忧虑。
压抑的气氛被走廊另一头突然爆发的嘈杂打破。
“王凯!王凯在哪?”
一个穿着poLo衫配休闲西裤的高大中年男人疾冲而来,他面色铁青,眼中满是焦灼。
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连衣裙、眼圈通红、不断抹泪的中年女人,正是王凯的父母。
男人声音嘶哑,饱含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几乎是同时,一个穿朴素t恤长裤、头发凌乱的中年妇女攥着超市购物袋哭喊着跑来:
“峰峰!我的峰峰啊!你在哪儿啊?你怎么样了?!”
她是赵峰的母亲,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
他们的出现瞬间打破了抢救室门口的凝重。
王凯父亲一眼瞥见处置室门口站着的护士,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护士胳膊:
“我儿子王凯呢?他伤得重不重?”
得知儿子正在缝合伤口,暂无大碍,他紧绷的肩膀松了一瞬,但随即滔天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扫过抢救室门口。
最后像两把刀子一样狠狠钉在陆行舟身后——那个缩着的身影,江寒星身上。
就在锁定她的一刹那,
那张惊惶中依旧冰雕玉琢般的脸,狠狠地冲击了他的视觉。
近乎虚幻的美丽,让怒火滔天的他都呼吸一窒。
他认得她!这是儿子的女同学!
这张脸让他心头那股为儿子燃烧的烈焰更加复杂扭曲——
美得如此惊心,岂非天生的祸端?
“是不是因为你?”王凯父亲几步跨到近前,声音低沉却充满压迫感。
手指几乎戳到江寒星的鼻尖,近得能看清她雪白皮肤下细微的血管,
即使花容失色,那份美依旧令人窒息。
“我儿子是不是为了保护你才跟那群流氓打架的?”
“还有里面躺着的那个!伤得那么重!你说!是不是都因为你?!”
江寒星吓得浑身剧烈一颤,像受惊的小兽,本能地死死抓住陆行舟背后的衣服。
她把脸埋得更深,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这位家长!冷静!”陆行舟迅速侧身调整站位,
高大的身形如同屏障般将江寒星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声音沉稳有力,
“我是江寒星的姐夫陆行舟!”
“事情是混混蓄意寻衅滋事,闯入学生们聚会的包间!”
“王凯、赵峰、张嘉诚还有其他几位男生,”
“是为了保护在场的女同学免受侵害,才被迫自卫反击!”
“他们是好样的!展现了难得的勇气和担当!”
“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们的伤情!请控制您的情绪!”
“好样的?”王凯父亲怒火未消,声音反而更低,怒气更盛,
他指着抢救室紧闭的门,眼睛都红了,
“‘好样的’我儿子会躺在这儿缝针?!”
“那里面那个呢?为了当这个‘好样的’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 这责任谁负?那几个杂种王八蛋呢?抓起来没有?”
“是不是也在这破医院?老子要去问问他们死了没!”
赵峰的母亲刚看见被护士扶出处置室的儿子,猛地扑了上去。
“我的峰峰啊!天哪!你的脸……你的鼻子!!”
看清儿子脸庞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冷气,发出凄厉的哭喊。
赵峰脸色惨白如纸,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鼻梁——
原本挺直的鼻梁微微歪斜,明显肿起,覆盖着纱布和固定夹板,纱布边缘有点渗血。
手臂上也缠着纱布,但显然,脸上的伤口更让母亲揪心。
“天哪!鼻子怎么成这样了?!骨头……骨头是不是断了?”
“会不会留疤啊?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因绝望和恐惧而颤抖,
“还有你的手!手怎么也伤了?伤到骨头没?”
她颤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儿子脸上的伤,目光惊恐地扫过他缠着纱布的手臂,
最终,只能死死抓住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嚎啕大哭:
“哪个天杀的这么狠啊……专往脸上招呼!”
“我苦命的儿啊……刚考完试就……”
她的哭声在走廊里回荡,充满了对儿子面容损毁的深切恐惧和撕心裂肺的心疼。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伤势较轻的男生家长也陆续赶到,狭窄的走廊瞬间被挤满。
看到自己孩子脸上的淤青、身上的擦伤。
家长们或心疼地询问,或愤怒地咒骂,七嘴八舌的声音瞬间将本就压抑的气氛推向沸点。
场面一时混乱失控,担忧、指责、哭泣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