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清瘦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眼神异常深邃,那目光沉静,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人心,源翼清感觉自己的任何想法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无所遁形。仅仅是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男人没有说话,默默地从自己灰色的和服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透明玻璃瓶。瓶身不大,刚好可以握在掌心。
他将玻璃瓶递了过来,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喝下它。这就是你的报酬。”
源翼清看着“自己”的双手此刻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自己”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从男人手中接过了那个冰冷的玻璃瓶。
玻璃瓶里,盛放着大约半瓶液体。那是一种诡异而澄澈的淡蓝色。液体在房间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在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晕。
看到这个淡蓝色玻璃瓶的瞬间,源翼清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认得这个瓶子!他认得这种颜色!这分明就是他在花街时,给神崎葵服下的那种药剂!
是收养他的惠日爷爷,在无限列车中给他留下的能让人变成鬼的药剂!
是它!一模一样!
源翼清猛地将目光从药剂上移开,再次投向那个递给他药剂的中年男人的脸。
清瘦的面容,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
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慈祥的、布满皱纹的脸庞迅速重叠。
这个男人……是惠日!
是年轻的惠日!
源翼清暂时放下心中的震惊,深吸一口气,攻势再变。日轮刀的速度再次飙升,刀法变得愈发诡异难测。他在战斗中不断变换节奏和发力方式,试图找出对方的破绽。
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源翼清故意卖了个破绽,诱使兜帽鬼全力一爪抓向他的肩头。就在鬼爪即将临体的瞬间,源翼清身体扭转,日轮刀撩向兜帽男的脖子!
源之呼吸·肆之型·远阳!
这一刀凝聚了他此刻能调动的绝大部分力量和速度,所过之处空气嗡鸣。
兜帽鬼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招,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惊骇。他拼命地侧身闪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日轮刀贯穿了他的胸膛,刀尖从后背透出,灼热的剑气瞬间在他体内爆发开来。
“呃啊!”
兜帽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剧烈颤抖。
成功了?源翼清心中一紧,准备顺势横刀,将其彻底斩裂。
然而下一秒,他脸色微变。只见兜帽男被贯穿的胸口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试图将日轮刀挤压出去!虽然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但那顽强的生命力依旧令人心惊。
“混……蛋……”兜帽男咬着牙,露出的半张脸愤怒扭曲,他死死盯着源翼清,眼中充满了怨毒,“你……等着……”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源翼清已经毫不犹豫地抽刀,再次摆出了进攻的架势,刀尖锁定了他的脖颈。显然,一次贯穿心脏杀不死他,那就继续斩首!
把你砍碎,看你死不死!
感受到那凛冽的杀意,兜帽男终于怕了。他那堪比上弦的恢复力,在面对一个实力明显碾压他、并且执意要将他彻底毁灭的剑士时,似乎也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继续打下去,就算自己死不掉,但是疼是真疼啊!
逃!
必须逃!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长。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同时,双脚猛地踏地,身体倒飞!
轰隆!
整个庭院都震动了一下!无数的植物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狂暴的姿态破土而出,冲天而起!源翼清周围所有的空间瞬间被一片混乱的绿色填满。
源翼清眼神一冷,日轮刀狂舞,刀光将涌来的植物纷纷斩断。但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当他清空周身障碍时,那个兜帽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源翼清跑到宅邸边缘,四下张望,没有发现兜帽男的身影。他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了……”源翼清眉头紧锁。虽然击退了对方,但没能将其斩杀,终究是留下了后患。这个鬼实力不济,保命的本事倒是一流。
他收起日轮刀,战斗的紧张过去,身上好几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他忍不住揉了揉肩膀。
“嘶……该死的继国岩胜。”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源翼清回想了一下富冈先生和不死川先生的表情,呲牙咧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酷。
做完一番心理建设和表情管理后,他身体轻盈一跃,从被兜帽男撞开的那个破洞,重新回到了藤原健一的房间。
房间里,藤原健一正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手忙脚乱地将一些文件塞进一个皮质手提包里。他额头冒汗,脸色苍白,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完了完了……不管谁赢,这里都不能待了。得快走,快走……”
他刚把最后几张纸胡乱塞进包里,拉上拉链,就感觉身后一阵微风吹过。他身体猛地一僵,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点一点地转了过去。
当藤原健一看清身后站着的是那个持刀少年,而那个让他畏惧又依赖的兜帽男却不见踪影时,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这么快?!这才多久?那个深不可测的大人……就输了?
他看着源翼清那张还带着些许少年稚气却眼神凌厉的脸,以及那柄虽然归鞘但仍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日轮刀,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踉跄了几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藤原健一色厉内荏地喊道,“别过来!我……我已经叫了警察!他们马上就到!你……你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源翼清看着对方这副外强中干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他迈步向前,却突然发现一个有点尴尬的事实——这个藤原健一,似乎比自己还高出一点点。
这怎么行!气势上不能输!
于是,在藤原健一惊恐的目光中,源翼清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他身前。在藤原健一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源翼清伸出手在他肩膀上一按。
“哎呦!”
藤原健一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肩膀上传来,双腿一软,“噗通”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
源翼清满意地俯视着藤原健一,感觉很是满意。他居高临下,用自以为最冷酷的眼神盯着对方,努力模仿着记忆中不死川先生的凶狠,日轮刀抬起,架在了藤原健一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