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威都想捶自己膝盖了。
但来都来了,事还是得硬着头皮办。毕竟即墨繁这边麻烦,太上尊者那边更加麻烦。
“那个,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他抹了抹额角,“即墨繁,如今不是传言与否的问题,而是前段时间有人亲眼在月升秘境目睹到盛昔的事。”
“据说当时你也在场?远的事就不提了,从这件事讲起怎么样?”
即墨繁点了一下头,“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魔尊对修仙界的风土人情感兴趣,月升秘境又是远近闻名的景点,他非要我过去替他采风摸摸情况。”
“各位也知道,我一个化神修士,哪反抗得了魔尊的想法。”他挺无辜地摊了摊手。
在场几人都觉得头顶仿佛一只乌鸦哇哇叫着飞了过去。
反抗不了?你要不要看看问道大会那几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一句话让魔尊乖乖跟着你去了选手席落座不说,后来更是在擂台赛过程中直接从他身上抢魔气用,魔尊那时候可一点脾气都没有,安分得不得了。
陆时威轻咳一声,“然后呢?”
“好巧不巧,盛昔躲在那里准备突破下一阶段修为。”即墨繁说,“我们没说两句话就打起来了,后来的事其他赶到现场的人也都看到了。”
绛雪宫的那位圣女偷偷捂嘴小声咳了两声。
接下来的事,那不就是现在修仙界中新流传起来的,有关魔尊、即墨繁、盛昔三个人的大三角故事吗?
话本多得一抓一大把,生产力被需求量倒逼得猛猛上涨。
绛雪宫主偏头看了自己的圣女一眼,后者马上收敛表情,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想遍了她能想到的所有悲伤事。
比如和一个长得丑还人品差又好吃懒做的老头结婚,给他养前妻的三个孩子,还要出门挣柴米油盐。
嘴角快飞起来的姨母笑马上垮下去了,甚至感觉拳头都硬了。
“那你知道事后盛昔到哪里去了吗?”陆时威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
“魔尊把他带走了。”即墨繁说,“他一个魔修,留在名门正派算怎么回事?”
“朝暝殿从未有一刻背离道心,决计不会接纳一个堕入魔道的修士,哪怕这个人是盛昔,是前任首席,是个天赋极强的火灵根修士。”他漂亮的官话说起来一套一套又一套。
有几道看过来的视线都透出些许难以置信了。
这真是即墨繁?他这段时间的行事风格可不是这样的。
一脚踹了自己的老东家加入朝暝殿、和魔尊交好、对前来山门口搞事的无关人等重拳出击......
桩桩件件哪里像是个正经人了?
不过除了绛雪新圣女,和仅仅是个真传身份的纪羽泽,其他人的惊讶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毕竟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从四年前就开始同即墨繁打交道的,那个时候他就是这种一本正经的办事风格。
现在会露出这样的神态,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是感到怀念。
“那这样吧......”陆时威额角的汗又冒了一层,“你应该能和魔尊取得联络吧?能不能给他传一张通讯符?”
“盛昔怎么说也是我们修仙界的人,就算堕入魔道,让他不明不白带走了算怎么回事?”
即墨繁神态看起来有些为难。
停顿几秒,在陆时威几乎急得要站起来的时候,他终于叹息着松了口,“好吧,我可以一试。不过结果如何,还请诸位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不保证魔尊一定会回应我。”
陆时威点头,“这是自然,你且放手去做便是。”
即墨繁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箓,指尖轻捻催动其激发,亮色的灵光在其上闪动流淌。
在场的所有人忽而都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灼热的风。
按理来说此时还没完全开春,天气仍然是有些冷的。朝暝殿的大殿里也布置了恒温阵法,不至于让人觉得忽冷忽热。
可这股风就是来得毫无征兆,吹得人心头平白无故烧起一抹烦躁。
即墨繁指尖夹着的那张符纸,此时忽然被另一只手伸出来给按住了。
令人不快的气息瞬息之间包裹了他周身,饶是有所准备,即墨繁还是忍不住身体僵硬了一下。
萧妄言就这么突兀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出现在了即墨繁身后,他两指衔住那张纸轻轻一捻,通讯符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火苗吞噬成了一团黑烟。
即墨繁低头捻了捻自己的手。
啧,都被熏黑了。
“想聊什么?本尊就在这里。”萧妄言慢悠悠迈着闲庭信步从即墨繁身后绕出来,似乎是注意到他被自己弄脏了,于是顺手往他怀里扔了一块手帕,随即在下首的第一个座位里坐了下来,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
即墨繁拎起那块帕子看了看。
随后用指甲尖捏着帕子边边,丢到了旁边的桌上,自己给自己掐了一个清洁咒。
一句咒文的事,整这么矫情做什么?
萧妄言看见了,虽然没说什么,只是周身气势变得阴沉不少。
几个老家伙都还好,但年轻一辈就有些遭不住了。首当其冲收到伤害的是纪羽泽,绛雪圣女也皱起了眉。
黎锦初和那边的凌以寒都还凑合。
即墨繁屈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
萧妄言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魔气威压收了回来,“怎么?不是有事要同本尊谈吗?怎么如今本尊就坐在这里,你们倒是变哑巴了?”
他坐姿放肆,语调也放肆,明明坐在下首的位置里,却比旁边主位的即墨繁看起来更像是此处的主人。
即墨繁虽然姿势也不算特别正经,但起码端端正正。他倒好,二郎腿都快翘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