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安娜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林疏月。
“瑞克负责‘外面’,而你,迪安娜,负责‘里面’。”林疏月平静地解释。
“社区的日常运转,邻里纠纷,文化活动,这些都需要一个有经验、有威望的人来管理。”
“你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这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来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迪安娜的嘴唇翕动着。
她当然明白,这个“委员会”没有任何实权。
真正的权力,都在瑞克那张名单上。
但这,却给了她一个体面的台阶,给了门罗家族最后的尊严。
更重要的是,给了她一个继续存在的理由。
她不是一个被推翻的、无用的前领袖。
她依然是社区的协调者,是居民们可以寻求帮助的对象。
“为什么?”迪安娜问。
“因为我们不是来征服的。”林疏月看着她的眼睛,“我们是来加入的。一个家,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
说完,林疏月转身离开。
迪安娜看着那份名单,空洞了许久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她不知道,这正是林疏月想要的。
权力可以被暴力夺取,但人心,需要用更精巧的方式来收服。
……
社区的生活,像一台重新上油的机器,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节奏,嘎吱作响地运转起来。
清晨的阳光,为亚历山大镀上了一层金色。
一辆越野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宁静。
达里尔跨坐在他的摩托车上,旁边,亚伦正在将一些装备搬上车。
“真的不需要带更多水吗?”亚伦有些不放心地问。
达里尔只是瞥了他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算是回答。
亚伦耸耸肩,已经习惯了。
自从格伦那件事后,外出搜集的任务变得更加频繁和严格。
达里尔和亚伦,这对最不可能凑在一起的组合,却成了最高效的侦察小队。
一个熟悉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另一个则像丛林里的野兽,对危险有着天生的直觉。
车子发动,驶向大门,亚伦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着跟在后面的摩托车,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他觉得,这操蛋的世界,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高高的了望塔上,玛姬举着望远镜,注视着达里尔他们远去,直到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他们会没事的。”塔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靠在栏杆上,手里擦拭着一把步枪。
“我知道。”玛姬放下望远镜,靠在她的身边,看着脚下这个生机勃勃的社区。
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大人们在修葺房屋,戴尔正在一片空地上规划着他的菜园,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已经看到了丰收的景象。
“我昨天,真的以为格伦会杀了他。”玛姬轻声说。
“但他没有。”塔拉说,“他还是格伦。”
玛姬笑了,眼眶有些湿润。
是啊,他还是格伦。
那个会在末日里开着跑车引开尸群的披萨小子,那个永远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的傻瓜。
她为他感到骄傲。
而这份骄傲,比任何胜利都更让她感到安心。
然而,整个亚历山大社区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不是手握权力的瑞克,不是神出鬼没的达里尔,也不是那些高墙上的哨兵。
而是一个小小的,甚至还不会走路的婴儿。
朱迪斯。
当洛莉抱着朱迪斯在社区里散步时,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停下脚步。
他们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被那个小小的、粉嫩的生命所吸引。
“天哪……是个婴儿……”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眼中含着泪光。
“我能……我能摸摸她吗?”
洛莉微笑着,将朱迪斯稍微放低了一些。
老妇人伸出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极其轻柔地,碰了一下朱迪斯肉嘟嘟的脸颊。
那一下触碰,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老妇人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的孙女……如果她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她泣不成声。
这个社区,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婴儿的啼哭,没有见过这样崭新而脆弱的生命了。
朱迪斯的存在,像一道光,刺破了笼罩在人们心头长达数年的阴霾。
她提醒着所有人,生命还在延续,未来,或许还有希望。
卡尔和索菲亚成了朱迪斯最忠实的“护卫”。
他们推着婴儿车,一脸严肃地走在社区的路上,任何想靠近看妹妹的人,都得先经过他们俩的“审核”。
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所有人都想笑。
孩子们很快就成了孩子王。
亚历山大的孩子们,在父母的过度保护下,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而卡尔和索菲亚,他们会爬树,会用弹弓打鸟,会讲外面世界各种惊心动魄的故事。
安德莉亚没有参与这些温情的日常。
她把自己的房间,选在了最靠近大门的一栋二楼,窗户正对着主干道。
她每天的时间,都用来训练。
不是训练自己,而是训练一群女人。
杰西,奥利维亚,还有其他几个被丈夫的懦弱和社区的安逸磨平了棱角的女人。
“握紧它!”
安德莉亚的声音,冰冷而有力。
“这不是玩具!这是你的第二条命!”
她矫正着杰西握刀的姿势,眼神锐利如鹰。
“当行尸抓住你,当有人想伤害你的时候,没有人会像王子一样来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手里的这把刀,和你自己!”
这些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女人们心中残存的幻想。
她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恐惧、犹豫,慢慢变得坚定,甚至……渴望。
她们看着安德莉亚,看着这个独立、强大、美丽的女人,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她们从未敢想象,却又无比向往的自己。
安德莉亚,正在成为林疏月希望她成为的那枚“楔子”,从内部,撬动这个社区腐朽的根基。
贝丝和扎克,这对小情侣,则在社区的活动室里,找到了一架落满灰尘的钢琴和几把旧吉他。
他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把它们清理干净,调好音。
然后,生涩的,却充满了希望的音乐,第一次在亚历山大社区的上空飘扬起来。
那音乐很简单,甚至有些跑调,却吸引了很多人驻足。
人们靠在活动室的窗外,静静地听着。
那琴声,让他们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还没有怪物横行的世界。
那个他们可以在周末,去听一场音乐会,或者在家里,打开收音机的世界。
整个社区,都在一种奇特的节奏中,被重塑,被改变。
瑞克的团队,像一群高效的工蚁,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迅速地,将这个安逸的“新家”,改造成他们需要的样子。
夜幕降临。
所有的喧嚣都归于沉寂。
林疏月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看着社区里星星点点的灯火。
有家的灯火。
她的对讲机里,传来亚伯拉罕沉稳的声音。
“监狱一切正常,女王大人。今晚的晚餐是罐头炖肉,莫尔那混蛋又想偷酒,被我抓住了。”
林疏月笑了。
“给他一瓶,就说我请的。”
“收到。”
她关掉对讲机,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月亮。
一切,都在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那些本该死去的人,都活着。
那些本该绝望的人,找到了希望。
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似乎因为他们的存在,有了一丝丝的温度。
她知道,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墙外的行尸,潜伏的人性之恶,随时都可能将这一切撕得粉碎。
但至少在今夜。
在这一刻。
他们有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在噩梦醒来后,能看到身边熟睡的家人,能闻到厨房飘来早餐香味的……新家。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