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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古开天辟地后,天河便横亘在九霄之上,水色如琉璃般剔透,却无半分浮力 —— 凡间石子坠入,会如坠虚空般缓缓沉底;仙禽掠过水面,羽翼也沾不上半滴水汽。天河最深处,藏着一缕自混沌初开便存在的弱水,与天河其他水域不同,这缕弱水能映万物魂灵,却从不纳凡尘浊气,久而久之,竟凝出了灵识,化作了天河中独有的弱水精灵。

那时的精灵尚无具象,只是一缕随波逐流的水光,身体能随天河的潮汐变换形态:晨光中是淡金的薄纱,映着云霞流转;月夜下是银蓝的雾霭,裹着星辉闪烁;就连天河里游过的灵鲤,掠过的仙蝶,都能被她化作自身的纹路。她没有名字,也不知何为 “烦恼”,每日最乐事,便是浮在天河表层,看九霄之外的凡尘 —— 看人间的炊烟在晨雾中升起,看农夫在田埂上插秧,看孩童在河边追逐,那些鲜活的烟火气,透过天河的微光折射进来,像细碎的暖玉,挠得她灵体发痒。

“那是什么?” 某日清晨,东方泛起鱼肚白,一缕从未见过的曦光突然穿透云层,落在天河水面。这曦光与九霄的晨光不同,带着淡淡的草木香,裹着细碎的露珠,甚至能看见凡间庭院里,一朵粉色的桃花正缓缓绽放。精灵好奇极了,她从未见过如此 “有温度” 的光,忍不住将灵体凑过去,指尖(其实是一缕水光凝成的触须)轻轻触碰那道曦光。

“滋啦 ——” 触须刚碰到曦光,便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触到了无形的屏障。她才想起天河的老灵鲤说过,九霄与凡尘之间有 “禁界”,那是天帝设下的界限,仙者不可随意逾越,灵体更不可沾染凡尘浊气。可那曦光里的桃花、露珠、甚至隐约传来的孩童笑声,实在太诱人了,她忍不住又试了一次,这次用了些力,触须竟穿透了那层薄薄的屏障,指尖瞬间裹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 —— 那是凡间晨露的温度,是桃花绽放时的生机,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鲜活”。

“原来凡尘是这样的……” 精灵的灵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水光里映出的桃花纹路愈发清晰。她开始频繁地在天河表层徘徊,每日等待那缕曦光,每次都小心翼翼地伸出触须,触碰禁界外的凡尘。渐渐地,她不满足于只触碰曦光,开始渴望能真正 “走” 进那片有温度的世界。老灵鲤劝她:“弱水本就无定形,凡尘的浊气会让你灵体凝滞,千万别糊涂!” 可她哪里听得进去,那缕曦光像一颗种子,在她灵识里生了根,让她日夜惦记着凡尘的暖。

为了能稳定形态,方便日后去往凡尘,精灵开始寻找能让灵体固化的宝物。天河深处藏着许多上古遗存,有神魔遗弃的兵器,有仙树落下的果实,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晶石。她在天河底游荡了数日,终于在一处暗礁旁,发现了一颗泛着淡灰色光晕的珠子 —— 珠子约莫拇指大小,表面光滑,里面似乎裹着流动的雾气,摸上去微凉,却能让她的灵体感到一丝安稳。

“这一定是能帮我固形的宝物!” 精灵欣喜若狂,她并不知道,这颗珠子名为 “懦弱珠”,是上古时期一位神魔因战败而落泪,泪水落在天河底,历经万年沉淀,凝成的惰性结晶。这结晶里藏着神魔的怯懦、退缩与无力,一旦被灵体吸收,便会让灵识变得迟钝,让情绪变得淡漠,让本应灵动的灵体变得凝滞。

她捧着珠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融入灵体。按照天河老灵物的说法,要吸收宝物的力量,需将其含在灵核处。她小心翼翼地将懦弱珠贴近自己灵体最核心的位置 —— 那是一缕最纯净的弱水光团,是她灵识的本源。可刚一贴近,珠子便像有吸力一般,猛地钻进了她的灵核。

“唔 ——” 精灵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灵体瞬间从流动的水光变成了半凝固的状态,原本能随潮汐变换的形态,此刻竟像被冻住一般,只能维持着一缕淡灰色的光带。她想抬手抚摸灵核,却发现动作变得异常迟缓;她想为刚才的剧痛而难过,却发现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她想再回忆起凡尘曦光的暖,却发现那些鲜活的记忆竟变得模糊,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雾。

“怎么会……” 精灵的灵识里传来微弱的恐慌,可这份恐慌很快便被一股莫名的 “麻木” 覆盖。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灵体,水光里映出的桃花纹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灰色雾气;原本能映万物魂灵的弱水,此刻竟只能映出一片模糊的虚影;就连天河的潮汐声,在她听来也变得遥远而沉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悦耳。

就在这时,天河上空突然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震得整个天河都微微颤动 —— 是天帝的声音!“弱水精灵,你可知罪?”

精灵抬起头,只见九霄之上,天帝的身影笼罩在金光中,面容虽模糊,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想行礼,却发现身体依旧迟缓;她想辩解,却发现灵识迟钝得组织不出语言;她甚至想为自己的好奇而认错,却发现心中连 “愧疚” 的情绪都难以升起。

“你本是混沌初开的弱水灵体,应守天河清规,护万物魂灵,却因贪恋凡尘曦光,私闯禁界,更误吞懦弱珠,让灵体沾染惰性,让灵识失去慈悲 ——” 天帝的声音里带着失望,“弱水本应映万物而不滞,你却让自己的灵体变得凝滞;弱水本应感万物而有灵,你却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淡漠。既舍了弱水的慈悲心,便去历一场‘钝根劫’吧!”

“钝根劫……” 精灵的灵识里终于传来一丝清晰的认知,她知道,这是天帝对她的惩罚,是让她去往凡尘,在俗世的磨难中,找回被懦弱珠吞噬的灵动与慈悲。可她此刻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自己的灵体,缓缓朝着天河下方的凡尘坠去。

坠落的过程中,她的灵体渐渐发生了变化。淡灰色的光带慢慢凝聚成一个女婴的形态,肌肤如弱水般白皙,眉眼间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漠。灵核里的懦弱珠依旧在散发着惰性,让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让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 就连坠落时穿过云层,看到的凡间烟火,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吸引力。

“这便是…… 凡尘吗?” 女婴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像一缕风。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接住,耳边传来女人的哭声与笑声,还有人在轻声说着什么:“生了!是个千金!”“这孩子眉眼真俊,就是怎么不怎么哭呢?”

她躺在一个柔软的襁褓里,看着周围模糊的人影,听着嘈杂的声音,心中没有半分波澜。灵核里的懦弱珠像一颗沉重的石子,压着她的灵识,让她无法像其他婴儿那样哭闹,无法对眼前的温暖做出回应。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坠,便坠入了荣国府的繁华,成了贾赦的女儿,被取名为 “迎春”;她更不知道,灵核里的懦弱珠,会成为她凡尘一生的枷锁,让她在贾府的繁华与倾颓中,始终像一缕凝滞的弱水,无法反抗,无法挣脱,只能在命运的浪潮中,缓缓沉浮。

而在遥远的天河深处,老灵鲤望着精灵坠落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水波里映出她曾经灵动的模样:“傻孩子,凡尘的暖哪是那么好沾的?懦弱珠的劫,可不是那么容易历的……” 天河的水依旧在流淌,只是少了一缕会映桃花、会追曦光的水光,多了一份无声的牵挂,随着潮汐,飘向凡间的荣国府,飘向那个名叫 “迎春” 的女婴身边。

迎春满月那天,荣国府摆了宴席,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她被乳母抱在怀里,看着眼前的红灯笼、锦衣华服的人、桌上的佳肴,眼神依旧淡漠。乳母想逗她笑,用拨浪鼓在她眼前晃动,她却只是眨了眨眼,没有任何反应。乳母无奈地摇摇头:“这姑娘性子也太沉静了,一点都不像府里其他的孩子。”

没人知道,这 “沉静” 的背后,是弱水精灵被懦弱珠吞噬的灵动;没人知道,这 “淡漠” 的眼底,藏着天河深处的一缕水光;更没人知道,这个看似安静的女婴,肩上扛着一场来自九霄之上的 “钝根劫”,一场需要在凡尘的磨难中,找回自我的漫长修行。

天河的水依旧在九霄之上流淌,映着凡间的昼夜交替,映着荣国府的繁华盛景,也映着那个躺在襁褓里,眼神淡漠的女婴。灵核里的懦弱珠微微泛着光,像是在提醒她:你的劫,才刚刚开始;你的路,还很长很长。而她,只是静静地躺着,像一缕被遗忘在凡尘的弱水,等待着某一天,能重新找回那份被偷走的温暖与灵动,能重新变回那个会追着曦光、会映着桃花的天河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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